时酝生怕被陆鸣争拖下水,一开口就先赶紧撇清关系。

陆鸣争笑得满不在乎:“你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原凛在心里默默地感叹着年轻人确实有种不怕被拒绝的勇气。

“对了,我听说原凛少将你也是我舅舅那一级的首席毕业生?没想到你居然是时酝以前的教育官,毕业典礼你上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这么算起来的话你也算是我们的长辈了吧?”

原凛万万没想到陆鸣争转过脸来笑着跟他寒暄能说出这么歹毒的话,虽然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一丝一毫嘲讽的意思,纯粹只是想跟他拉近一下关系,但这位出身优渥到惊人的贵公子似乎完全不具备拍马屁的本事,根本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时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原凛的嘴角抽了抽。

“算是吧。”

陆鸣争似乎完全不理解时酝为什么发笑,也不理解原凛的脸色怎么忽然淡淡地难看了起来,他正准备迷茫找补的时候,首相的秘书官走了过来,告知原凛首相阁下正在找他。

“没关系原凛少将,我会照顾好时酝的,待会儿你再回来找她就行。”

原凛本来准备带上时酝一起,没想到陆鸣争又一句话堵住了他,可转念一想这种场合派秘书官来找他,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咨询,带上只是少尉军官的时酝似乎不太合适,他点了点头,姑且暂时把时酝留给了他,待会儿再找时酝过来向首相介绍也不迟。

自助餐食时酝已经吃饱了,端起一杯无醇的气泡饮料,时酝跟着像是在躲什么人一般的陆鸣争来到了半开放式的宴会厅外的露台上。

晚风阵阵吹拂着,带来丝丝湖水和树木的气息,陆鸣争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时酝便一句话踩到了他的尾巴上。

“听说今晚是你的选妃晚宴啊?”

时酝笑眯眯地看着他,完全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陆鸣争愣了愣,没想到时酝居然什么都知道。

“饶了我吧,你这么说更恶心了。”

“你有什么好恶心的,被挑选的对象才更恶心吧?谁会喜欢在政治联姻里被待价而沽呢?”

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恶心陆鸣争的机会,时酝几乎是欢快地指着陆鸣争的痛处使劲地踩。

“说是这么说,我不也是待价而沽的对象吗?”陆鸣争靠在露台的护栏上,不满意地咕哝着,“又不是说我选谁就行,我也是被摆上天平一端拿来衡量的筹码好不好。”

时酝可不想跟他谈论他想选谁结婚这种话题。

“得了吧你,你享受了那么多家庭带来的特权,被摆上天平衡量收益也是你的命运。”

陆鸣争显然没想到从时酝口中会说出这种和杨溯完全一致的话,非常冰冷,但看起来确实是事实,他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我看你舅舅娶了外交部长的女儿好像过得也挺幸福的,你就老老实实服从安排算了,要是你什么特权都享受了还能自由恋爱结婚,我可就要觉得命运不公了。”时酝继续揶揄着他,乘胜追击。

“……可是你知道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啊。”

他望向远处的湖泊,有些无助地怔怔开口。一切的灯火辉煌都在他身后,远处的湖泊此时已经完全隐于夜色之中,他下午曾随性游泳过的碧蓝色湖水已是一片黑暗。

“你喜欢谁很重要吗?”

时酝只是冷淡地回复,陆鸣争转过脸去看向她,同样背对着整个大厅的灯火,那双深灰色的眼瞳里似乎也没有泛起什么光芒。

0071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将落下

夜色微茫,晚风轻拂。

风吹起陆鸣争额前的发丝,他久久地凝滞在远处湖泊的黑暗之中,竟然难得的一言不发。

时酝也默不作声地慢悠悠喝着自己杯中的无醇饮料,过了许久陆鸣争似乎才回过神来,又扬起唇角跟她聊起一些工作上的趣闻,不再纠缠两人的感情何去何从,反而像是普通同学一般。

侍者来到两人身边时,时酝和陆鸣争正聊着参谋总长办公室的奇闻轶事,侍者告知时酝,首相阁下和原凛少将正在等她过去。

时酝脸上还挂着刚才聊天的笑意,点点头刚要跟着侍者走,陆鸣争却也跟了上来。

“正好跟你一起去,我也有点事要找他。”

这个“他”大概指的是他的父亲,时酝挑了挑眉,虽然不太想被他黏上,可毕竟去见的是他父亲,好像不具备把他一脚踢开的正当理由。

两人一道跟着侍者走去,跟陆鸣争走在一起的时候,时酝莫名觉得其他人好像总会多看她一眼。

毕竟是实打实的极品贵公子,穿上一身利落军礼服英俊非凡风度翩翩,赴宴的人都知道这场晚宴的含义,站在他身边的时酝很难不被视为是陆鸣争的选择,那种窃窃私语让时酝一阵后背发凉。

被引导至宴会大厅后的单独会客厅门前,侍者叩响大门时,时酝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以原凛的学生在首相面前初登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出差错。

大门打开,年近六旬的首相阁下和原凛正站在会客厅里的吧台前,端着酒杯相谈甚欢。在此之前原凛已经对时酝做过介绍,也说明过陆鸣争和时酝是同学的关系,因此看见时酝和陆鸣争同时出现在门口,首相并不觉得奇怪,他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随意地招手示意他们俩一起进来。

“首相阁下。”走到面前时,军官出身的时酝当然是先敬军礼。

首相阁下,或者说陆鸣争的父亲,即使已经年近六旬,但体态仍然保持得很好,看得出来年轻时一定是个俊朗不输陆鸣争的贵公子,连任三届首相屹立不倒,民调居高不下,自然是有着很强的人格魅力。

“我一直都觉得你还非常年轻,没想到你抚养过的学生都跟我儿子一样大了。”首相对时酝点头致意,又笑着看向了原凛,“我记得你当年是跳了两级进军校的吧,比杨溯小两岁,你还真是什么事都走在前头。”

“也没有什么事都走在前头吧,杨参谋长毕竟比我在军队里多待了四年,他升得更快。”

原凛也笑了起来,诚然杨溯结婚生子的进度当然也早跑他前面去了,但是这种场合他可不敢主动开口提这一茬,一时兴起乱点鸳鸯谱最是要命。

好在首相没有继续再谈论关于他的事情,而是将目光又投向了时酝。

“你的老师军校时就压了杨溯一头毕业,现在你也压了陆鸣争一头毕业,以后是不是就该你来当我的军事顾问了呢?”

首相阁下显然是个私下场合很爱说玩笑话的人,对于年龄和他儿子一般的时酝也有着长辈对孩子的关爱和逗弄,时酝眨了眨眼睛,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我……我会朝着这个目标一直努力的。”

时酝的回答带着年轻人美好的莽撞意味,首相哈哈大笑了起来,宽慰她不用这么紧张。原凛也微笑着对时酝点了点头,他看到时酝向他投来的眼神里满是“表现是否让人满意”的询问。

原凛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可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等到时酝能够胜任首相军事顾问的未来,首相究竟还是不是眼前这位……又或者说,他究竟还想连任几届呢?

首相轻轻拍了拍时酝的肩头,大约是原凛在他心中确实重要,他对时酝也表现出了一种十足的长辈慈爱。而看向陆鸣争时,他的语气就明显没有那么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