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让爹娘担心,也不?好和丫鬟婢女多聊这些,她此刻多希望这画是真的能听懂她说话啊:“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还是觉得我这般患得患失不好?”
“你?要是真能听得到懂我说话,我就给你?取个名字,我叫陈婉玉,你?就叫玉娘,可好?”陈婉玉也不?知画有没?有性别,但她想有个可以聊天倾诉的姐妹。
“玉娘,你?说安郎的书信何时回来?”
“玉娘,你?说安郎来年科举能考中吗?”
“玉娘,今日应该入场科考了吧?”
“玉娘,又?一个月过去了,安郎应该已经知晓名次了,也不?知道考没?考中?希望安郎能金榜题名,能早日归家......”
那时的玉娘刚有意识,没?办法?回应小姐,只能默默地听着小姐的思念,小姐的担忧,小姐的期望,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江溪,语气里都是嘲讽:“那时的我也多么希望小姐能梦想成真,早日盼回她的心爱之人。”
江溪已?经能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尾,和那些俗套的古言小说一般,吕均安考中进士,为了荣华富贵,隐瞒家中已?有妻子,另娶高门贵女,最终害得陈婉玉郁郁而终。
“如?果只是害得小姐郁郁而终便算了,可他为了官途,诬陷陈家,害得陈老?爷遭遇牢狱之灾,派人追杀小姐,最终害得陈家家破人亡。”玉娘真的恨极了,双眼猩红,“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小姐从未期盼过他,从未在意过他。”
江溪微微敛眼,继续看完之后的故事?。
秋末时,吕均安考中二甲进士的消息传回县城,全?书院都为他开心。
陈婉玉自然也是极其开心的,立即让人收拾行李,等安郎传信回来接她时便能赶去京城陪伴他左右,“快些准备着,等安郎的信一到我们就出发。”
相比她的欢喜,陈家父母却是担忧的:“姑爷在县城书院念书时才华就极为出众,我便知晓他能考中,如?今考中了担忧却多过欢喜。”
陈母:“我知道你?的担忧,咱们女儿一向痴迷琴棋书画、山水游玩,满腹才学却不?擅管家,在县城有我们帮衬还?好,去了京城面对那些人情往来,她怕是应付不?来。”
陈父叹气:“这些倒是小事?,我担心的是咱们不?过区区小书院教书匠,未来帮不?上女儿啊。”
他看过吕均安的策论,条理清晰,机巧圆滑,但却显得有些钻营,他不?是个甘心平凡,愿意闲云野鹤的人。
原本想着吕均安父母早逝,家中只剩下他,若留在县城书院做事?他还?能约束帮衬一二,如?今怕是难了。
陈母会意,她和丈夫都是不?喜官场蝇营狗苟的人,才安居在这个小县城书院,若是姑爷更想翱翔展翅,女儿的性子怕是受不?了,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担忧也没?用了,只盼着他们能琴瑟和鸣就好。”当初女儿喜欢,非他不?嫁,她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舍得她难过,加之吕均安确实才貌双全?,她们便也顺势同意了这门婚事?。
“我还?有一些学生入了朝,回头送几封信过去,劳烦他们多照看照看阿玉她们。”为了女儿,陈父也计之深远。
只是还?未到送信拜托照顾阿玉,他却被人冤枉锒铛入狱了,只因他年少轻狂时曾写文章批判过君王昏庸,如?今这文章不?知怎的流传出去,成为他议论君王的罪证。
陈婉玉得知消息,吓得六神无主?,父亲怎么可能这么疏忽?他写过的东西应该都烧了才是,怎么会流传出去?
她赶紧寻了母亲,两人匆匆赶去大牢想见一见父亲,问一问真相,可是官府大人说重罪不?允许进入探望,她们只能去寻县城书院院长、父亲的同窗帮忙,可因为涉及君王他们也不?敢冒头,全?都避而不?见。
没?等她们想到法?子,大牢中却先传来了消息,文弱书生模样的父亲被抓入大牢当日就遭了大刑,没?有及时救治,拖了几天直接病死了。
得知消息的母亲如?遭雷劈,急火攻心吐血晕倒,连夜请了大夫救治,虽救了回来,她却是一夜白头,之后一直缠绵病榻,不?到一月时间就跟着去了。
连续失去两个亲人的陈婉玉伤心欲绝,双眼通红的望着墙上两人亲手?画的桃花源山居图,心中好多疑问,安郎你?为何不?回信?为何还?不?回来?你?究竟被什么耽搁了?你?可知道爹被人害死了,娘也抑郁而终了。
她失声痛哭着,明明一个月前安郎才传来考中的好消息,明明一个月前爹娘都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玉娘,爹娘都没?了,安郎也没?了消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姐,别哭......”玉娘真的很想冲出画卷去安慰安慰主?人,可她太弱了,没?办法?出去,只能努力发出声音。
“玉娘?”陈婉玉恍惚的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是错觉吗?
玉娘看小姐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继续说道:“是我,小姐别哭,要保重身体,老?爷夫人看到你?这般会伤心的。”
提及父母,陈婉玉更是哭得不?能自己,她真的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忽然就没?了?没?有了倚靠的她该怎么活?
过了几日,在父母合葬入土的那天,有个父亲的学生过来送行,他偷偷告诉了陈婉玉真相:“陈姑娘,我听说吕兄在京城重新?另娶高门贵女了,据说是吏部大官之女。”
她真的不?愿意相信,安郎与自己情投意合、相濡以沫,怎么会变心呢?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墙上的画:“玉娘,是假的对不?对?安郎和我一起画下了你?,说想要与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说要与生三两小孩,一起白头偕老?的。”
“他说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他说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怎么还?会娶别人呢?我不?信,一定是他胡说,我要去京城,我要亲自去问问安郎,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陈婉玉始终不?愿相信,变卖家资后带上玉娘,与安郎互相写的书信,还?带上了父亲的陈冤信,沿着官道前往京城讨要公道。
可在没?走多远,她所在的商队遭遇了杀人抢劫,她被强盗追逐时不?慎掉下河才逃过一劫。
她被河边的好心农妇救起,醒过来后躺了两日,便听到有人沿河打听有没?有遇到一个年轻女子,听着声音像是抢劫她们的强盗。
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她偷偷从小道从山林里离开,丢失了盘缠的她狼狈的走着,没?走多远细腻的双脚都起了水泡。
而且山间极冷,此时早入了冬,冬雪缓缓飘落,将枝头都压上了皑皑白雪。
鞋子早已?打湿了的陈婉玉被冻得瑟瑟发抖,回头看了下后方没?有人追来,大着胆子去前面的破庙暂时休息。
艰难的点上火堆,脸颊已?经被熏得漆黑,好在有了火,热意映在身上,慢慢有了暖意,但陈婉玉心底仍觉得冰冷,想到那些追着自己来的强盗,她纠结挡了谁的路,让人大费周章的来追杀她一个普通姑娘。
她望着破庙外?簌簌飘落的大雪,眼里已?经没?有了期待,“玉娘,我觉得自己支撑不?到去京城的......”
包袱里的玉娘望着小姐,伸手?想安慰安慰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一直在搜寻她们的强盗走了进来:“找了好几天,总算是找到你?了。”
玉娘焦急的喊着:“小姐快跑。”
陈婉玉抱着画卷,脸色惨白的望着强盗:“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追杀我?”
“当然是因为你?挡了别人的路。”为首的刀疤脸将手?放在腰间的刀上,“小娘子,将脖子露出来吧。”
陈婉玉惊恐害怕的摇头,抱着画卷往后退,“我丈夫是新?科进士,他们给你?多少钱,只要你?带我去找他,他就会双倍给你?们的。”
“哈哈哈,小娘子你?好天真,你?有没?有想过,出钱的就是他呢。”刀疤脸转头看向破庙外?缓缓驶来的马车,扬声说了一句:“公子放心,马上就处理干净了。”
陈婉玉朝外?望去,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一只手?轻轻撩开了帷幔,昏暗的光影中露出一张温润俊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