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看着?旁边放着?的骨灰盒,“你吃完吧,一会?儿再单独给老陈买一碗。”

林英听到还有,乐呵呵的说?好。

江溪退出病房,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吃馄饨,这家馄饨皮薄馅多?,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皮里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肉,入口爽滑多?汁,鲜美又柔韧,江溪觉得?还挺好吃的,大?方的说?:“李秋白,等找到陶罐再请你好好吃一顿大?餐。”

李秋白大?口咽下馄饨,“好啊,我想?吃鱼,听说?向阳有一间鱼鲜馆特别好,有各种做法,明天我们可以去吃。”

“好。”江溪虽然爱钱爱讲价,但大?事上绝不含糊。

她一边吃馄饨,一边看手机上的新闻视频,阿酒、李秋白两个脑袋也凑近一起看。

起源是网上有一个视频,是在一条鲜少人经过?的小道路口拍摄的,大?晌午的时刻,穿着?灰扑扑工地服的陈忠推着?一辆共享自行车失魂落魄的从里面的出来,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拍摄的人本意是觉得?陈忠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浑身是汗,主动送上一瓶水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陈忠走了很远的路,早就?渴得?不行,双手接过?感激的说?谢谢。

“大?爷,您是摔了吗?”拍摄的人看陈忠膝盖和手上都有擦伤,拿水帮他洗洗伤口。

“我想?骑车回工地,在那?前面摔了。”陈忠指了指身后蜿蜒曲折的林荫小道,四?周是农田,大?晌午的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拍摄人问:“怎么会?摔了呢?”

陈忠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老实本分的说?着?:“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骑着?骑着?就?不动了,摔倒在地上,现在只能推着?再往前走走,找个修车的地方。”

“我帮你看看。”拍摄人帮忙检查了下自行车,发现自行车是已经上锁了,“这是共享自行车,需要扫码开锁关锁,你是不是路边拿的别人没锁的车?骑了一段距离人家发现就?强制关了,所以你才骑不走的。”

陈忠一脸茫然,他看到这个车丢在田间草丛里,以为是人不要的,瞧着?还新,所以才想?骑回去,他懦懦的摆手:“我不知道。”

拍摄人看他不懂,于是提出帮忙:“这是用手机扫码的,你有手机吗?我教你怎么弄。”

“我有。”陈忠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布袋,里面有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还包着?帕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后拿出一个很老款的棒棒手机。

“这个不行,得?有摄像头可以扫码的。”拍摄人看手机只有打电话?和短信等基础功能,“大?爷,你这上面聊天、支付软件都没有?你平时怎么付款啊?”

“我有钱。”陈忠摸出一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块五块这种零钱,“你说?那?些我不懂。”

拍摄人:“那?你出门肯定很不方便,现在好多?地方都不收现金了。”

陈忠想?到今天进城的心酸路,脸上的茫然更多?了,这是他第一次进城,想?找包工头没找到,想?给女儿买一套新衣服,但价格很贵,还说?要扫码,可是他都不会?弄,最后只能放弃回家,可是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拍摄人看他什么都不懂,便问他住哪里?他扫码骑车送他回去。

“我在常青工地干活,小伙子你给我指个方向就?行,我自己?走回去。”陈忠已经喝过?他的水,不能再要求更多?了,再多?他没办法回报他。

拍摄人看他坚持不愿,只好用手机搜了地址,“大?概有十公里,沿着?这条道一直往里走,到人多?的地方再问问。”

“好,谢谢你啊小伙子。”陈忠看着?他的手机地图,觉得?这东西真好,还会?出声,比他的旧地图好用。

视频到此结束,原本大?家觉得?被时代淘汰的陈忠很可怜,但视频下很快有人评论说?自家老头中午在外面散步,被自行车撞倒跑了,他们家到处找肇事者,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他。

这条回复变成热评后,被传得?一发不可收,因为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陈忠定为骑车撞人跑路,第二天便有人找到常青工地,之后就?大?面积出现了一群人涌入工地房间拍摄讨伐的视频。

评论区有人报告说?陈忠摔下楼死了,很多?人大?呼活该报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阿酒看完有些难过?,“他都没有手机,我一个物灵都知道怎么用手机付钱。”

江溪也觉得?不好受:“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他们年纪大?了,没有文化和经济条件,完全跟不上时代。

李秋白叹了口气:“有这个视频反倒是说?不太清了。”

“其实反倒更能说?清。”江溪指着?视频里的共享单车,“这种车需要扫码,应该可以找公司查询扫码记录,找到记录就?能知道是谁丢下自行车那?人是谁,只是那?些人没有去查,盯着?这个视频吃流量罢了。”

“那?我和律师阿姨说?,请她帮忙。”李秋白赶紧去发消息。

这时陈秀妈妈林英走了过?来,茫然困惑的眼睛看着?江溪的手机页面:“老陈?老陈在里面?”

“嗯。”江溪收起手机,耐心询问林英:“你知道昨天很多?人去工地找老陈吗?”

林英茫然的摇头,她不知道。

江溪换了个问题:“老陈昨天心情?是不是不好?”

林英仔细想?了想?,点?点?头:“老陈脸上摔到了,很疼,他说?不告诉秀儿。”

“他还说?什么?”

“还说?我买的馒头很好吃,就?着?辣酱可以吃三?个,他还说?要多?攒点?钱给秀儿做手术......”林英重?复着?陈忠说?过?的话?,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很温馨。

可惜现在温馨没有了,江溪轻轻叹气,将视频里的陶罐指给林英看,“你们住处在哪里?知道这个陶罐在哪里吗?”

“在河边的房子里。”林英指着?陶罐,嘿嘿的笑着?:“老陈喜欢,他捡回来洗得?干干净净,里面放满了我们食物,他说?只要诚心祈求,以后我们就?会?有很多?很多?食物,每天都吃不完,还说?它是宝贝,会?保佑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

“对了,老陈说?要每天把它擦得?干干净净,我今天忘记了,我要回去,还要去找老陈,告诉他秀儿来了。”林英说?着?就?往外走,压根忘记老陈已经被烧成了灰。

“秀儿身体不舒服,你就?在这里陪秀儿,我去帮你擦罐子。”江溪将人送回房间,“你愿意相信我吗?”

林英点?点?头,“你给我吃肉,是好人。”

“行,那?你就?躺在这里睡觉,我保证去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的。”江溪看旁边有张躺椅,让林英去休息,等她睡着?后出去和护士叮嘱一声,便带上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的李秋白、阿酒去工地。

深夜十二点?的工地没有开灯,四?周漆黑,一个人影都没有,阿酒失望的看着?保安亭,“人呢?我今晚上踹不成屁股了?”

“我们先去找陶罐。”江溪指着?河边方向,大?概1500米左右亮着?灯的几排房子,“阿酒你去那?边看看是不是员工宿舍,有没有陶罐?”

“好!”阿酒嗖的一下飘了过?去,像鬼似的,大?晚上看着?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