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没好气的?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晚一会儿也没事的?。”

折瞻抬眼,望向院中的?梨树,好半响才回:“我?想知道我?的?过去?。”

阿酒、百岁都清楚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而他?,除了名字,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这么糊涂的?活着。

第19章 第 19 章 如果过去很苦,你还想想……

折瞻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仍顺着风落进江溪的耳朵里,她拿小?坩埚的手顿住半空,他语气平淡, 没有一丝波澜,但她却能想象到他心底的困惑。

她孤儿出身, 也曾好奇过自己原本该是谁,她懂那种困惑, 江溪低下头,将小?坩埚放入电熔炉里, 往里面放上几块修补材料,插上电源后默默把档位调到最高,温度升起,热意蹭蹭的往上窜:“等它融化就?为你修复。”

折瞻按捺下情绪,应了?一声好。

电熔炉的温度很高, 坐在旁边有些热,江溪拿起竹编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余光看向门口的折瞻, 他还望着外间那棵梨树:“折瞻, 你为什么总看那一棵梨树?”

折瞻也不知道,只是情不自禁的去?看, 或许以前见过?

看他没吱声,估计他说不出缘由,江溪摇了?摇扇子,几秒后又?缓缓问他:“折瞻,你觉得你的主人?会?是什么人??”

折瞻回头看向桌上放着的长剑,长剑上残留的血腥煞气勾动他心口压制的凶戾, 脑中?一片猩红,似漫着血,他闭上眼用力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极淡然:“或许是个将军。”

“我也觉得,毕竟那么重的剑只有英姿飒爽、勇猛无畏的将军才能拿起来?,他一定很厉害,带着你冲锋上阵,还......”江溪忽然怔住,转头看向卷刃划痕遍布的长剑,到处都是激励战争的痕迹,折瞻究竟经历多少才变成现?在的折瞻?

想想都觉得痛苦。

他会?忘记那些,是不是因为那些记忆太苦了??

江溪偏头看向坐在门口的折瞻,明明都不记得了?,眉眼间凶戾却仍是藏都藏不住,好像早就?印在了?骨肉里:“如?果过去?很苦,你还想想起来?吗?”

折瞻看着卷刃的剑,不用回忆起也知道经历过什么,他微微敛眼,压下记忆里的那一片猩红:“我应该想起一切。”

她说古董物?件之所以变成物?灵,是因为主人?对?他们寄托了?期盼和?情感,就?算这份期盼很沉重,他也应该想起来?。

江溪明白他的意思,了?然的点点头,人?总会?对?未知的事情好奇,也总会?想要寻求一个结果。

为了?尽快知道这个结果,她起身走到窗边的长桌处,拿出工具准备将卷刃的地方打磨平整,正要捶打时,她忽地看向折瞻,“清醒状态下的你会?不会?感到疼?”

折瞻看着她手上的锤子、锉刀等工具,默默别?开眼,“你做吧。”

是会?疼吧?江溪嘴角上翘:“要是疼得厉害可以喊出来?。”

折瞻沉默不吱声。

“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去?前面古玩店,我听不到的。”江溪笑盈盈的又?补了?一句。

折瞻看向古玩店,那个胖酒樽正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和?梨树上的蝉鸣差不多。

阿酒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正和?十二?桥叭叭外面的八卦,手舞足蹈的,可活泼了?。

后院一片宁静,江溪坐在窗前小?心打磨长剑,余光看向坐到梨树树荫下的折瞻,一条劲瘦的腿随意支着,一只手紧紧的扣在桌子边沿,手背青筋高高凸起。

江溪有点担心他把自己的桌子给掰折了?,于是手下的动作放轻了?一点,打磨平整后将熔好的铁水用铁棍引着渗入裂缝中?、缺角的地方。

她抬眸看向树荫下安静坐着的折瞻,莫名觉得他身上的凶戾浓厚了?许多,树上的蝉鸣也安静如?鸡,像是被灌了?哑药。

越耽搁越痛,江溪加快速度填补,然后再敲打锤炼,耗费一整天时间才将折瞻剑修补如?新,光影下,通体漆黑的古朴长剑两侧剑刃隐隐透着寒光,发丝划过,吹毛可断,坚硬又?锋利。

江溪小?心抱起长剑,走到水槽冲洗,水顺着上面的图腾纹路向四周流走,冲刷掉上面的灰尘和?碎屑,抖了?抖水递给站在一旁的折瞻:“好了?。”

折瞻面色有些苍白,额间有些细汗,他虚虚的扶着墙壁,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长剑,剑尖指向地面,水滴滴的往下流。

江溪看着他手中?的漆黑长剑,寒光凛凛,气势十足,像是蓄势待发的黑色猛虎,随时会?扑过来?,她默默往后退出几步,“你想起来?了?吗?”

折瞻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透过它感受到无穷无尽的阴戾煞气在翻涌,还有铺天盖地的铁锈味围绕在四周,隐约还有厮杀声在耳边炸开。

江溪看他状态不对,眼睛都泛红了?,“还好?”

除了?那些什么都没有了?,折瞻闭上眼,用力压下那一片片猩红血腥,再次睁眼时已恢复平静,语气平淡的说:“没有想起。”

“怎么会??”江溪怔住,疑惑的看向赶过来?的十二?桥,十二?桥摇头也表示不知道。

不会?是一开始就?不该修复吧?

江溪心虚的右手按了下左手。

站在门口的阿酒听到江溪和折瞻的对?话,同情的看着他的背影,余光瞥到剑尖上滴答滴答的水珠,胖嘟嘟的脸颊上写满了诧异:“所以你想不起来?就?哭了?吗?”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檐下放的水盆,立即端进里面,接到剑尖下面:“哭吧,随便哭多久都行。”

折瞻抬眼,沉郁幽深的眼看向他。

“......没有啊。”阿酒仰头才看到他的眼睛,知道自己误会?了?尴尬得想跑,但想到自己也是堂堂物?灵,比他还先来?古玩店的,于是又?挺起胖乎乎的肚子,一副好心语气指着地面说:“那你接着水,别?把江江的地淋湿了?。”

“......”江溪抿嘴笑了?笑,还挺会?给自己找面子。

阿酒又?挺了?挺肚子,他肉里全都是智慧呢。

江溪笑着拍了?拍他的肚子,重新看向折瞻,他已经收好长剑走到窗边,清皎月光映照他苍白英气的脸上,神色如?常,但眉眼里仍隐隐透着失望。

“你别?着急,总有法子的。”江溪有点怀疑是自己不该修复,所以十分心虚的走到他身侧,尽力的给他出主意弥补,“其?实我们可以去?木兰寺找一找那个老人?,打听一下上游有没有人?看到类似图腾纹路,兴许能找到你被冲下来?的位置。”

折瞻回头,对?上她小?心翼翼的眼神,“现?在去??”

“现?在很晚了?,明天吧,另外还得找个司机。”江溪给卷毛打去?了?电话,李秋白一听要去?木兰寺找那位老人?当即应好,反正假期没事儿做,正好跟着江姐姐去?见世面。

第二?天一早,李秋白就?开来?一辆青草绿的越野,颜色有些骚包,但宽敞耐造。

他从车上下来?,一身户外登山的打扮,头顶还带着深青色渔夫帽,大步走到江溪跟前,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江姐姐你好像又?长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