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死了,小雨就能活下来。”

物灵有些?忌惮的看着江溪和折瞻,“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待我?处理了他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江溪听懂她的逻辑,猜她是误会了什么,“你?错了,你?如果杀了他,小雨更没了活下来的希望。”

物灵显然不信,她亲耳听到他说?放弃救治,还说?了几次。

“他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是家里唯一能赚钱的人,他一直在?想办法?筹钱救女儿。”江溪顿了顿,“小雨的病很严重,需要很多钱,你?如果杀了他,他剩下的家人筹不到钱小雨也?是相同的结局。”

物灵怔住,脸上露出茫然,显然之前?没想过这件事。

“不是叫大夫来把脉开药吗?”

“不是,这个病需要换肾,很贵的。”江溪看物灵这会儿没那么偏执,进一步轻声询问着,“你?是不是在?瓷瓶里待了很久?才刚醒过来?”

物灵迟疑着点了下头,她是被那个老太太黏起来后?才醒来的。

“你?刚醒来可能不知道这个病有多严重,不是谁家都能负担的起的,他为了给女儿治病,已经掏空了家里积蓄,现在?筹不到钱,所以才会做最后?的打算。”江溪看出她是心疼小雨的,轻声为张永盛辩解了一句:“他也?是疼女儿的。”

“是啊,刚才你?看到了吗?小雨呕吐难受,他在?旁边忙上忙下,还给小雨喂了山药糖水。”李秋白也?在?旁边帮腔,“正所谓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想救小雨,可惜能力有限,说?那些?也?只是做最坏打算。”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物灵不知想到了什么,凤眼变得猩红,身上戾气恨意瞬间变重了,“既然疼女儿,那就该倾尽所有,豁出去一条命,而不是假惺惺的做戏,最终却要让女儿去死。”

张永盛摇头,“我?没有做戏。”

“那你?就去死去证明?。”物灵死死的盯着张永盛,似透过他看到了谁,身上透着难过:“你?怕死,你?怎么敢说?自己?心疼阿霁呢?你?为什么要那么对阿霁,为什么?”

物灵眼里全是恨,恨不得撕碎了张永盛,她也?的确这样做了,伸手抓起张永盛朝熊熊燃烧的炭火里扔去。

江溪连忙喊折瞻,“快,拦下她。”

折瞻身形晃动,身上凶戾煞气瞬间暴涨,像江涛海浪一般扑向?物灵,将陷入仇恨中的物灵重重的拍到墙上。

砰的一声,又跌落在?地上,物灵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染满衣裳,虚弱得像是快要消散了。

江溪见状,连忙拽住折瞻的胳膊,示意他别再动手,“她已经很虚弱了,会消散的。”

折瞻低头看了下她的手,心底的戾气莫名消散许多,轻轻应了一声好。

“你?先将他送出去。”江溪回头看了下被吓得屁股尿流的张永盛,蹙着眉让折瞻先将他送出去,物灵似乎对父亲这个角色很厌恶,他留在?这里只能添乱。

折瞻冷淡的睨向浑身骚臭的张永盛,嫌恶的蹙起眉不想动。

看出他的嫌弃,江溪掏出一颗糖塞他手里,哄着他快去。

折瞻收回视线看向?江溪,眉间神色温和了一些?,握住带着余温的糖,轻嗯了一声,转身去将张永盛送出去了。

看他将人送走了,江溪才转身走到物灵跟前?,“还好吗?”

“不需要你?假好心。”物灵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他是无辜的,你?刚才差点杀死他。”江溪朝她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来,“阿霁是谁?”

物灵没有伸手,也?不愿意告诉她,十分警惕的看着她。

“阿霁是你?曾经的主?人?也?是个小女孩吧?”江溪说话时一直关注着她的神情,看她眼眸缩了缩后?知道自己?猜中了,阿霁大概是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或许她的家人还对她做了什么,以至于物灵才会因为张永盛的一句话而动怒。

江溪说?话?声音很轻,轻得像风,轻轻抚过物灵的眉心,恍惚的好像没那么疼了,也?没那么虚弱了。

她扶着墙,撑着虚弱得身体想要站起来,但身形不稳,整个人朝江溪偏倒过去,江溪连忙伸手扶住她,在?触碰到她手臂的刹那,江溪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片熊熊大火。

大火燃烧着,炙热火焰一直包裹着她,江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要烧化了一般,她疑惑的看向?四周,发现四周放着许多瓷器,全都隐隐泛着红色。

都是红色,江溪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看到了霁红釉玉壶春瓶烧制的过程,只是里面?隐隐透着浓郁的血腥气。

她正疑惑时?,瓷窑外面?隐约传来声音,“这次应该能成了吧?如果再不成,烧制不出这次祭天需要的瓷器咱们都得砍头。”

“已经按国师大人的交代用?了人祭,这次应当能烧制出最纯正的红色瓷器吧?”几个烧窑的工匠盯着火塘,昏黄火光印出满脸哀愁,希望这次一定要烧制出来,他们都不想死。

江溪怔住,人祭?

她环顾着四周的火苗,明?明?很热,却莫名觉得阴冷极了。

她立即放开物灵的手,好奇的盯着明?艳鲜红的物灵,物灵极虚弱得靠着墙壁站着,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溪,“你?看到了?”

江溪嗯了一声。

物灵呵呵笑了下,“还要继续看吗?”

江溪点点头,眼前?再次出现了物灵视角的画面?,在?经过半个月的烧制,瓷窑里的火渐渐熄灭了,等冷却后?工匠们打开瓷窑,便看到了一瓷窑的霁红釉瓷器。

他们惊喜的喊着:“烧制成功了,这次烧制成功了!”

“太好了,老烧制成功了,老爷你?快看,这一批烧制的霁红釉瓷器是前?所未有的完美好看!”工匠们惊喜的将烧制成功的霁红釉瓷器全部搬了出来,放在?阳光下,鲜艳又深沉,表面?光滑如镜,透露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鲜艳的颜色还透出一种朝阳般温暖生机。

一个身穿绸缎衣裳的中年男人匆匆走过来,双手小心捧起一只瓷瓶,对着阳光仔细检查了一番,“这一件还是有瑕疵,不能要。”

“仔细挑一挑,一定要完美无瑕才行,否则小心脑袋。”中年男人领着大家伙儿小心翼翼的挑选了一番,最终选出两百件精美毫无瑕疵的霁红釉瓷器,每一件都是红不刺目、鲜而不过,极为的漂亮。

剩下有瑕疵的全部毁掉,以免\流落到民间,被下贱的普通百姓玷污了神圣的霁红釉。

虽然有点瑕疵,但每一件也?都是精美绝伦,江溪惋惜的看着这些?瓷器都毁掉,直叹可惜,李秋白也?觉得可惜,忍不住惋惜:“霁红鲜艳夺眼目,恰似朝霞映天边,砸了好可惜。”

“红色代表吉祥、富贵,红色瓷器少见,更只允许宫廷使?用?,而且最初是用?来祭祀的,所以又名祭红釉。”为宫廷祭祀而烧制的瓷器更不可能拿给普通老百姓使?用?了,江溪虽然心疼,但也?能理解。

当那群工匠搬走瓷器后?,无人注意的堆满灰烬的角落缓缓滚出一只敞口、颈细、腹丰满的霁红釉玉壶春瓶,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晕,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宁静、典雅、端庄的高级美感。

江溪瞧着它的模样,看出它就是眼前?的物灵的本体,她正想和物灵确认时?,一个穿着浅粉衣裙的瘦弱小女孩漫无目的朝瓷窑方向?走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喊娘,“娘,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