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舅舅身为言官,估计鹿王诞辰那天是最忙的,顾不到他什么。在层禄,家家那天最热闹,而只有他,是最孤单的,连唯一的亲人都没办法陪在他身边。
想到这,我抿了抿唇,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寒假的时候要不要来我家玩?我招待你啊。”
这次回去,我本来就打算把郭家轩也带上的,他们家照顾我这么久,我礼尚往来一下也是应该,那再加一个贺南鸢,不过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不算麻烦。
贺南鸢偏了偏头:“你招待我?”
他要笑不笑的,好像我说了多不切实际的话。
“嗯,我真的招待你。”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招待他又不用多少钱,“我带你游遍海城,时间够的话,咱们再去海城周边玩玩。”
贺南鸢只是笑,笑得我也跟着开始笑,整个人莫名其妙的。
“笑屁啊!”我一招黑虎掏心,抓他的肚子。
他闪避不急,被我直击腹部,人立马就不行了,脸埋进臂弯间,双肩不住抖动,忍笑忍得很辛苦。
因为一直在笑的关系,他的肚子不是软的,绷紧了,可以摸到硬硬的肌肉。
“你们层禄是有健身房吗?你这身材是怎么练出来的?”我又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两相对比之下,越发觉得他夸张。
贺南鸢侧过脸,只露出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
爬山。
他用自动铅笔在我掌心缓缓写下两个字。
我屈了屈手指,觉得痒,差不多……跟他给我涂药的时候一样痒。
砍柴。
挑水。
“你从小做这些,你就能像我一样。”他说着,收回了笔。
我一下收回手,用力握了握拳,觉得不解痒,又偷偷往裤子上蹭了两下。
高中生的日常,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日复一日,十数年苦读,只是为了能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任何影响达成这一目标的事都是不被允许的,或者说,是要极力避免的。
临近期末,一个寻常的周末,我跟郭家轩傍晚的时候坐郭锐的车回学校。一进门,不见贺南鸢,我以为他是在左勇那儿,也没放在心上。
“出大事了!”高淼突然闯进来,瞥了眼贺南鸢的床铺,说,“层禄人跟校外的小混混打起来了,把人打伤了,今天人家家长都闹上门了,听说学校准备开除两个带头的层禄人平息风波。”
“什么?”我和郭家轩都惊了。
“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
高淼道:“好像是小混混看上了我们学校的一个层禄女孩,一直缠着她,其他层禄人知道了就想警告一下小混混别再死缠烂打,结果两帮人不知道怎么的就动起手来,最后还见了血。”
一听这个剧情,我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我和贺南鸢当初打架的原因吗?
“开除哪两个带头的?我们班的吗?”我紧张问道。
不会是贺南鸢吧?这事一听就很像他会做的……但我没梦到过这出啊,梦里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已经顺利当上了扶贫干部,就算没跟我在一起的未来,也同莫雅一道考上了首都大学。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另一个不知道,但好像……”高淼一脸严肃,“有贺南鸢。”
我霍然起身,震惊不已。
有贺南鸢?
这怎么……跟我知道的未来不一样呢?
第20章 我就要闹
由于大部分参与者都被叫去问话了,我找遍整栋宿舍楼也没找到几个层禄人。他们大多跟高淼说得差不多,只是补充了些细节。
被骚扰的层禄女孩是1班的苏朵,也是左勇的亲妹妹。昨天周六,苏朵与同学一道离校去老街上买文具,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几个街溜子。
哪怕同属山南,在柑县遇到层禄人也是很少见的,几个臭流氓当下就拦住苏朵她们想要电话,被拒绝后又一路尾随到了学校。为了摆脱他们的纠缠,苏朵不小心遗落了自己的信印,等发现了再去找,周围的人都说被那几个小混混捡走了。
我一开始没听懂什么“信印”,后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就是他们别在袍子外头的胸针。
层禄人只有名没有姓,但每家都会有属于各自的信印,那对他们来说是家族的象征,也是很重要的信物。哪怕身死,信印也是要跟着一道入土的。
遗失信印是很触霉头的事,更不要说是被几个心怀不轨的小垃圾捡走了。苏朵当下就急得不行,哭着去找了她哥。左勇一听,暴脾气哪里忍得了,立马集结了十几个人,就要去找那几个小畜生算账。
贺南鸢本来是拦着的,没拦住,怕出事就跟着一道去了,结果还是出了事。
两拨人加起来一共几十个,浩浩荡荡从老街一头打到另一头,警察来了都不散,一个个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打。最后是警察叔叔没办法了,问街边洗车店要了水枪,一顿喷射,这才把他们驱散开。
然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层禄人特征太明显,警察几乎没费啥劲就找到了一中,向学校通报了这件事。今天那些街溜子的父母也找上了门,说自己娃被一中学生打伤了,要学校给个说法。
校长和年级主任他们这两天一直在处理这个事,为了安抚对方父母,据说有牺牲左勇和贺南鸢的打算。
“小郭子,你姑父跟校长不是老相识了吗?要不你打电话问问,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寝室里,高淼靠着郭家轩的衣柜,我、方晓烈、郭家轩,各自坐在椅子上,四个人围成一圈,分享着自己打听来的情报。
郭家轩双手搭在椅背上,闻言抬头看了眼说话的方晓烈,一脸为难:“我咋跟我姑父说?这要是我犯事或者少爷犯事,我姑父肯定得出力,但左勇跟贺南鸢……啧,这关系到不了我姑父啊。”
郭家轩的姑父正是米大友的战友,当初我会千里迢迢跑到一中借读,就是因为对方跟一中校长认识,在里头疏通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