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弟欠了我们老大200个,本来要抓了他孩子吓唬他一下,让他快点给我们凑齐钱。结果你们这么上纲上线,非要把警察牵扯进来,老子就不得不给这小子点厉害看看了!”杨熊本来是用胳膊抱着小港,说这话的时候他胳膊向上移,准备用胳膊勒上小港的脖子,给小港先来个窒息。
但他一心不可二用,话语上威胁住了上官荼,胳膊上的动作却产生了疏忽。大概是他觉得小港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不足为惧,所以猝不及防的,被小港狠狠地咬住了胳膊,几乎是要扯下一块肉那般的撕咬。
杨熊一怔,小港毕竟才五岁,力气尚小,这点疼痛不足以皮糙肉厚的杨熊对他撒手,却让他分神了几秒。但就他这一怔的功夫,他身边的一位警察猛的将他扑倒,小港借势狠狠地用脑袋撞在了杨熊的头上,然后眼冒金星的踉跄着朝父母跑去。
杨熊见小港逃脱,自己将要被警察制住,一时发了狠,他到底也是练过的人,猛的推开警察,从衣兜里掏出一把自制的土枪,冲小港的背影开了枪。
一个人影抱着小港应声倒下。
那个人影居然是文清艳。
枪打穿了她的腹部,她直接被打倒在地,血汩汩的流个不停,但她的身体紧紧的护着小港,那是她的小孙子。
杨熊也因为刚刚爆发的那一下,身体后知后觉的失了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几个刚刚聚过来的警察一股脑的将他压制住,为他带上了手铐。
肖贝壳飞扑上去,一把搂住小港,伸手不停的抚摸着儿子的后背,捂住了小港的眼睛,告诉他这只是游戏,睁开眼睛就一切都会没事了。上官荼也跑了过来,跪下身体,双手扶起文清艳的肩膀。
“妈”尽管心中对她有绝望与恨意,上官荼还是带着嘶吼的哭音喊出了这句话。文清艳并没能像影视剧里那些中了枪的主角一样还能嘚吧嘚的说上几分钟,而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瘫倒在地,她的身体逐渐的开始冰凉发硬,没到一分钟,就彻底停止了呼吸。
她身患绝症。
她抛下两个儿子和原配丈夫自私了一生。
她有自己的心机,直到原配丈夫是老好人,会照顾她送终,甚至会给她治病。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用自己时日无多的生命去换小孙子的一生。至少在那一刻,她是保护了小孙子的超级英雄。
大批的警力涌向这一排废旧的厂房,警察们的警力全部用在了搜查弹药和土枪上。大概是擒贼先擒王后,树倒猢狲散。厂房里的混子们见杨熊被铐住,一个个也就投鞭断流,主动投降,放弃了抵抗。
鳌爷终究也没逃脱,本来这么多年他在滨城横行霸道,但没有闹出过太大的乱子,上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眼下,他被抓到私造兵械,这可是行走的三等功,自然就不能放过他。
殡仪馆的灵堂前,上官焱和上官荼身穿孝服,臂带黑章,安静的站在文清艳的棺前。上官文雄站在一旁,在平静的迎来送往前来吊唁的宾客。
肖贝壳带着小港,和肖龛站在一起。肖龛听闻女儿和女婿带着外孙回了滨城,尽快采集够了数据,完成了海上作业,结束了航行回到了滨城,却一上岸就听到了亲家母为保护外孙身亡的悲事。
朗强和王经伟,以及高中时期上官荼相熟的小弟们全部赶来吊唁。撇开又土又霸还有点傻气的举止和性格不说,上官荼的确是个充满了人格魅力的人。
很多高中时期跟着他混的小弟由于成绩不好高中辍学或者没考上学,要文化没文化,要家境没家境,都被上官荼招收到了海运公司和搬运公司里上班。
文清艳的身体已经被入殓师修整完好,她安静的躺在棺材里,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死去多年的记忆突然付现在上官荼的脑海中,他想起小时候的夏夜里,他热的睡不着。母亲给他打扇子,打的久了,母亲累了,他还不想睡。他不想母亲继续累,于是他就装着睡,然后母亲也睡了。
他看着母亲的遗容,和脑海中四岁时母亲的睡颜重合在一起。
上官荼的眼泪无声的掉落下来,小港看着爸爸难过,跑过去抱住父亲的腿。
上官荼立马生生憋住眼泪,他不想在儿子面前哭。
他擦干眼泪,抱起小港,温柔的抚摸着小港的脑袋:“港,给奶奶到个别吧。”
第一声奶奶,叫在了她听不到之后。
0052 石楠花的腥腻,最终还是夭折于玫瑰的馥郁之中(H)
按照滨城所在地区的习俗,葬礼办完后要守三天的夜。
于是,在葬礼办完后,上官焱和上官荼开始轮流守夜。
上官焱孤身一人,他新交往的女友因为并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外加其工作繁忙,没能陪他来一起为母亲守丧。
上官荼则有肖贝壳陪着,小港睡在他原来上高中时的卧室里。
肖贝壳靠在上官荼身边,两人依偎着。
肖贝壳往眼前的烧纸盆里添着黄纸,轻声的祈念着对于逝者的祝福。
虽然对于文清艳没有多少感情,甚至两人过往里仅有的一次见面还是她对自己刻薄的喊着“是不是图上官荼什么”。
但文清艳保护的,毕竟是她的小港。
她怀了十个月的小港、四级撕裂分娩下的小港、用尽心血养育了五年的小港。
文清艳在救下她的小港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了她终身的恩人。
她为她祈福,虽然不知这世界上是否有神明与佛祖,来世与轮回,但她愿文清艳,能够去到最美好的地方。
上官荼轻轻将脸靠上肖贝壳的肩膀,白日里对着儿子不敢流出的泪水,此时全在妻子的肩膀上流了出来。
肖贝壳停下烧纸的手,略微侧过身搂住了他的脑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试图用最温柔的力量,给他最可靠的安抚。
此刻不需要任何话语,无声的陪伴是最大的安慰。
他的头发还是上高中时那样,有些粗,也有些硬。他对比高中时期改变了发型,原本利落的板寸留的长了些,看上去平白给粗犷痞气的五官增添了些柔和。
可他偏偏生的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样子,此时这样脆弱的哭泣,让她看着心里又酸又涩。
只恨不得钻到他的心里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填平他心中受伤的孔。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依偎在一起,彼此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已洞悉了对方的全部感情。
由于是平房,大厅里的穿堂风将火光吹的四处分散,把两人相依偎的身形照的影影绰绰。
“下周…你就要回美国了吗?”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上官荼,他从肖贝壳的肩膀上抬起头,拿起肖贝壳刚刚在烧的黄纸,继续放在火盆里缓慢的烧着:“等我在这里把工作交接做好,就带着小港一起去美国找你。”
上官荼以前为了和海运对接港口洽谈,因公出差去过美国,他的美国签证还未过期,所以不需要再办理。两人打算等上官荼来到美国后再搞定一系列的移民绿卡问题。
平心而论他还是很喜欢美国那种松弛的大农村氛围的,几次去美国都给他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