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湳没有回话,面不做声地压下尾巴在云芽看不到的死角张开嘴狠狠咬住飞羽。他尽可能控制力度没有让这小子见血,要不是看在云芽的面子上,他绝对扯下一大块血肉,让飞羽涨涨教训。飞羽没敢吭声,他知道这是一个警告。

『你以为我没听出来你真正的那点小心思?飞羽你给我听好了,这种想法给我尽早断了,你想生崽子就去找你的同类,选择云芽的时候你没想好这些问题吗?』奕湳气得背毛炸起,栖在他身上的小型生物感知到了杀气,全逃到了飞羽背上瑟瑟发抖。

飞羽没想到奕湳会发这么大的火,不安地看了一眼云芽,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暗松一口气,他赶紧解释:『不,不是,我就是想想,况且云芽不也很喜欢……』

『她喜欢的是魔幻生物,可不是什么崽子,少混淆概念!即便她喜欢又怎样,她提都没提过你就敢动这种心思是想干什么?』奕湳又使劲咬了几下才松口,心里念叨着之前怎么没瞧出来这个小子这么不长眼。

飞羽不说话了,身子蜷缩成一团,他不敢告诉奕湳,他想的比他说的还卑鄙。飞羽曾想如果他们有幼崽,云芽会不会更爱他,更不会离开他。直白的讲,飞羽想用幼崽把云芽永远拴在身边。

奕湳终究年长飞羽许多,作为曾经的花尾狼头领什么没见过,飞羽的那点小心思根本无所遁形,虽然知道他是是没安全感,但这种不顾云芽自身意愿,想靠幼崽将人拴住的想法太卑劣了。

『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吗?觉得云芽对你只是一时新鲜?』奕湳毫不客气地戳穿飞羽最自卑的心事。

『我不清楚到底哪里能让她这么爱我,又还有大大小小的一堆问题,我真的怕她哪天照顾烦了,遇到更好的以后把我抛弃掉。』飞羽很快承认自己的担忧,他不像奕湳是跟云芽经历了许多才在一起,他就是突然横插进来,莫名其妙便得到了爱,他很怕这些是禁不住戳的肥皂泡,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他不想再被抛弃了,『我最近越来越不安,总在想自己配不配,今天看到云芽抱着那些小东西的表情和样子,让我又起了这些念头……』

奕湳叹了口气,飞羽的生长环境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性格虽有瑕疵但都在可控范围内,其他的问题更是算得上无伤大雅。他在心中反省自己刚才火气委实冲了点,碰上云芽的事就会失去冷静,苛责一个没安全感的小子确实不对。

『想这些就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永远记住,云芽爱你,绝不会做出抛弃你的事。』说完,奕湳起身把云芽卷到飞羽身侧。

『飞羽想你了,多陪陪他吧。』他卧到另一边让他们独处。

“怎么怎么?看我和这些小家伙太亲密,吃醋到奕湳都看不下去了?”云芽扑过去揉着飞羽毛茸茸的大脑袋与他嬉闹。

飞羽在心里感谢奕湳对自己的安慰,他将云芽圈住,用尾巴赶走那些黏着她的小东西,剩下的时间他想全部霸占:『是的,吃了好大的醋,快闻闻,肯定能闻到醋味。』

“真是的。”云芽笑着抚摸飞羽的头顶,没有翻译的对话全靠呼噜声的判断同频,“你是我老公,还吃他们的醋啊?”

飞羽听到这个称呼,尾尖欢快地在地上拍打,心里的阴霾消散了一些。他张开一边的翅膀将云芽拢住,抬身亲吻。

『我爱你。』他顿了一下,学着奕湳叫法称呼云芽,『亲爱的老婆大人。』语毕,他紧紧环住心爱的伴侣只让她躺在自己身侧。

云芽抹着柔软的皮毛看向奕湳,对他比比划划示意要不要过来,他摇摇头,今天她是飞羽的,他就不凑热闹了。

第0111章 斯格莫尔平原篇其十二·波萨立仁

小孩子不要总想着装大人。

暴雨下到夜半时分才逐渐停止,头顶的雨云彻底消散露出璀璨的星群与夺目的双月。瓢泼的大雨已不能再做停留的借口,借宿的小型生物们纷纷遁地四散开,各凭本事躲避掠食者的捕杀。

这是奕湳和飞羽没有想到的,他们还以为这些小家伙会再多躲一会,等外面那些捕食者丧失耐心。不过这样也好,外面的不安因素也会跟着一起离开,他们终于有休息的时间。两只将早就睡死的云芽圈在中间,立着耳朵慢慢睡去。

远处弓箭破空的声音惊醒了两只,他们抬起头动了动耳朵,刚才的声音被嘶哑的呼喊取而代之,仔细辨听,紧随而至的还有不知是什么的撞击钝响一声接着一声。

『有人类遇袭了。』飞羽已经学会区分人类与非人类的哀鸣。

『这个可能还有救,走吧。』奕湳卷起云芽把她放到背上轻拍,『醒醒,别睡了。』

睡死的云芽根本叫不醒,她只是哼哼了几声翻身继续睡。

奕湳叹口气:『这个小懒虫,只要睡死了天打雷劈都醒不了。』他对飞羽低吠一声让其跟上,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全速奔去。

飞羽展开翅膀飞到半空,紧紧吊在奕湳身后:『那咱们怎么办?』

『先过去,路上想办法把她摇醒。』奕湳顿了一下,『实在醒不了就咱们两个上,只要面对的不是魔法师,没有哪只魔幻生物是咱们的对手。』在武力值这方面奕湳对他们两个相当自信。

年轻的波萨立仁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么大的麻烦,他只是想向阿大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可以委以重任了。他瞒着所有人,备好充足的干粮,带上自己的花斑鹰隼若欧和獒犬寍吉,骑上最心爱的骏马沛咖出来狩猎,但现实给他甩了重重的一巴掌。

先是跟丢了一只高脚兔,为了弥补损失又在陷阱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到头来只有一只咔滋乐普(独角旅鼠)上钩。到了晚上又遭到吸血恶鬼昆扎纳吉尔(赤蝶)的袭击,心爱的花斑鹰隼若欧陨于这些令人憎恶的吸血恶魔的口器之下。

波萨立仁不顾危险,挥舞火把想要驱赶它们救下自己前一年刚驯服的鹰隼,但这种魔幻生物对火有抗性,甚至成群结队地扑向火把,闪烁的赤色蝶翼很快扑灭了他的希望。波萨立仁不得已骑上他的爱驹,叫上寍吉,狼狈的逃跑了。

或是为了印证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的这句老话,当乌云滚滚而来,轰隆的雷鸣催促着波萨立仁快寻躲避之处,但他连一处躲雨的地方都没寻到,瓢泼的大雨便迎头扑来,将他里里外外浇了个透。

“这是母神给我的试炼还是警告?”波萨立仁完全失去了当初离家的壮志雄心,他只希望能熬过这场暴雨立刻回家,他想念阿母做的热乎乎的油茶汤了。

在波萨立仁抱着寍吉与之一起缩在沛咖肚子下忍受风吹雨打时,云芽正躲在魔法屏障里和一群小型魔幻生物玩得正欢,二人的直线距离不过几公里,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雨中苦等的那些猛兽中有几个没了耐心,原路折返,其中一个就与波萨立仁狭路相逢。

饥肠辘辘的厚骨蜇尾豹看到弱小无助的波萨立仁没有急于求成,她隐于草丛间,匍匐地靠近猎物打算一击结束他的小命,拖回去享用这顿美餐。但这头厚骨蜇尾豹低估了游牧民族对危险的先天感知,波萨立仁松开抱着寍吉的手,毫不犹豫地摸上箭囊,拉满弓,精准无误地指向厚骨蜇尾豹所在的位置。

尖利的破空声响起,箭镞穿透砸落地面的雨滴,射中厚骨蜇尾豹的眼睛,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这一箭彻底惹怒了这头饥肠辘辘的猛兽,她要撕碎这个不知好歹的猎物。

厚骨蜇尾豹拥有平原最坚硬的额骨,他们的额骨长出体外,厚厚的包裹住额头,这不仅是他们打招呼,争夺地盘的利器,也是除了尖牙利齿外第二个致命的武器。厚骨蜇尾豹的危险还不止这些,正如他们名字里的蜇尾一词,他们蓬松漂亮的尾巴尖部突出一根带有神经毒素的利刺,虽不致命,但反复蜇上几次,等毒素蔓延至全身便会陷入麻痹的状态动弹不得,只能任其宰割。此时猎物还拥有意识,他们毫无办法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生吞活剥。

波萨立仁深知厚骨蜇尾豹的恐怖之处,他立刻将沛咖放走,对寍吉呼哨一声,与之配合对抗这头凶残的魔幻生物。

奈何年纪尚小的孩子缺乏面对这种魔幻生物的经验,波萨立仁的腿被厚骨蜇尾豹坚硬的额骨撞断,胳膊被她的尾巴蜇中,麻了半边身子。在这样的绝境中,波萨立仁有种万事休矣的悲凉。

“寍吉,跑!跑回去!告诉阿大、阿母,我在这里!”波萨立仁竭尽全力向自己忠实的护卫大喊,不管怎样至少得回去一个,“跑啊!”

寍吉敏捷地躲避厚骨蜇尾豹的攻击,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主人,最终听从他的命令回去叫救援。

波萨立仁趁寍吉离去前帮他争取的那点时间,连滚带爬地挪到不远的巨石身后躲藏。他喘着粗气,心脏狂跳,过去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出现,他害怕得眼泪的夺眶而出。

“不行!不许哭!”波萨立仁用还有知觉的那只手不停拍打自己的脸,“我不能死,我要回家!”他掏出匕首做好搏命的准备。

“母神慈悲,求求您救救您的子民吧。”他紧握手中的匕首,不断向仫萨弭玺祷告。

雨停了,乌云渐渐散去露出皎洁的月光,波萨立仁抬头看向双月,柔和的月光撒进眼中,不知怎的焦躁的心有了一瞬安宁。

身后的野兽愈发近了,鼻子靠近草地闻嗅的粗重喘息仿佛近在咫尺。就在波萨立仁感觉万事休矣之时,一黑一白的两个点出现在地平线的交界处朝他直冲而来,待近了才看清是两头不知名的猛兽。此刻,波萨立仁的心都凉了,仫萨弭玺这一次没有显灵,他的命数已尽,今日便要命丧野兽之口,回归母神的怀抱了。

波萨立仁不甘心,他不想死在这里,他将匕首对向直冲而来的两头凶兽颤抖地说:“我是白马部落的首领之子,我向仫萨弭玺起誓,今日定要将你们诛”

话还没说完,白与黑的猛兽已近眼前,波萨立仁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胡乱挥动匕首让他们不要过来。

奕湳和飞羽懒得理这个不知道一直在鬼喊什么,还对他们刀刃相向的小鬼,越过他冲向那头袭击人的,已经杀红眼的魔幻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