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次吧。”秦惟宁好像只是客套般询问,对答复并不在意,立刻拉上书包拉链,背起书包,表情如常:“我走了。”

许静则将秦惟宁送至门口,林奕问秦惟宁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秦惟宁礼貌地拒绝了,说家里已经做好了饭,正等他回去。

外面下起了蒙蒙的雨,北城春天的雨向来不大,却能给人沾得一身湿。秦惟宁没带伞,许静则折回去找了把伞给他,秦惟宁穿戴好了,站在门口等。

秦惟宁接过了许静则递来的伞,他看着伞,借来的总是要还,还的时候就有下次。

伞撑开,秦惟宁走进雨幕里,对许静则回头告别:“明天见。”

“拜拜。”许静则说。

秦惟宁纠正了他:“不是拜拜,是明天见。”

许静则本没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转念一想明天的安排,恍然大悟,就也对秦惟宁挥手说:“好的,明天见。”

明天确实是见到了,游戏却一直没能和秦惟宁打上。

游戏机的记录里依然是孤独的勇士许静则历尽艰辛迎来了孤独的胜利,许静则已经习惯,游戏常有而游戏搭子不常有,他没觉得哪里遗憾,并很快地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勇士不知道恶龙其实一直在城堡里寂寞地等待。恶龙逐渐明白其实自己只是途径的一环,他守着财宝孤单了太久,误以为他会是终点站。

“明天”终于到来,雨后放晴,春意盎然,高二全年级郊游去也。

此次郊游来的不易,之前高一时没带他们去游乐园,校长是这样安慰他们的:去年高一去过了,今年高二去,明年高三去。

待到许静则他们熬到了高二,惊喜地发现原来校长说的没错,只是每次去的都是同一批人,压根轮不到他们这届。原来是校长亲儿子在他们上一届,校长回家禁不住儿子闹,他们那届年年都去游乐园。

可是高二也不是吃素的,每日派出代表下课时就往校长办公室门口一站,别的也不干,校长去厕所就跟着去厕所,校长去打水就跟着去打水。

校长愣是被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战略给弄毛了,想骂又找不到批评的理由,学生理直气壮回答:“我就爱瞻仰校长伟岸的身影,校长还不让看吗,我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站着惹着谁了?再说校长上厕所还要清场吗,我不能上吗?”

找了高二王主任来,王主任一听就知道这损招是谁出的,不是许静则又能是谁。

可惜高二学生一致想去郊游,口风极严,没有确切供词;加之许静则最近数学成绩有所提高,王主任颇为欣慰,二人关系正处于建交蜜月期,王主任不好意思批评他;最后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主任也不想上班,同样想去郊游。

校长在斗争中落于下风,大势已去只得松口同意,同时说明经费已经不足,去不了游乐园。

中国人一向是善调和的,高二学生也随即让了一步,表明只要不上课,去哪儿都行。

于是校长不知从哪淘弄来几辆大巴,拉着高二全体学生一路向北,开车前往离5A景区只差5个A的云岭山,让大家锻炼身体磨砺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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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惟宁不知道这种内情,他是无可无不可,上学随便,去哪都行。

十九班和二十班两个班级拼在一辆大巴车里,分坐左右。秦惟宁跟在班级后面上了车,走到许静则旁边,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王胖子挤过众人,嚷道:“我来了许司令!”把书包结结实实扔到许静则旁边座位上去了。

许静则对秦惟宁露出个抱歉的表情,表示身旁座位有人了。秦惟宁没说话,只一点头,就往后走。

许静则身后的座位是空的,他就坐到那去了,隔着前座靠背,他能看见许静则露出的头发尖,也能在玻璃倒影里看见许静则的侧脸。

许静则拿出游戏机,和王胖子聊得很起劲,头顶上的蓬松头发一晃一晃,就像那条不存在的尾巴。

秦惟宁知道如果自己坐过去,许静则的尾巴就不会晃了,游戏机估计也拿不出来了。好像只要他一靠近,许静则就变得安静。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这股劲才会过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冲突的后果如此严重,和此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或许唯一的变量就是喜欢与否。不喜欢,所以不忍着他了。

“秦同学,你旁边有人坐吗?”有个女生走过来,朝他微笑着问。

秦惟宁抬头,认出来是何舒蕾。

二十班除许静则外,通常没人主动和他交流。何舒蕾此前找他借笔记,说“许静则让我过来问你借”,秦惟宁就同意了,把笔记借给了她。

笔记还回来时还是干净整洁,还带着一点像纸巾的淡雅香气,因此秦惟宁对她印象尚可。之前的事虽然也好像与她有关,可秦惟宁只对许静则撒气。把许静则拍扁之后,他就根本不记得相关人等。

秦惟宁回头去看了眼,车内座位几乎都满了,他摇头答道:“你坐吧。”

第34章 第34章 反面

大巴车这个密闭空间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加之十九班男生居多,车内汽油味道与汗味混合,熏得许静则脑袋疼。

他一不舒服,那点洁癖就发作得更严重,他止不住地想自己坐的这地方之前可能谁坐过,刚刚是不是没拿酒精湿巾擦拭干净,之前听说有人会脱了鞋踩在座椅靠背上……

许静则盯着面前那黑色塑料椅背,眼睛进化成显微镜,好似能看到无数细菌在上面繁衍活动。

他干呕了一小下,又抽出一张湿巾再度认真擦拭车窗玻璃,直至闻到令人心安的酒精消毒气味,再把脑袋靠在车窗上,奄奄一息了。

王胖子知道他又犯少爷病,也不来吵他,自己玩起游戏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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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众人依旧是笑和闹,身后秦惟宁与何舒蕾的对话偶尔有几句飘进许静则耳朵,何舒蕾在向秦惟宁请教学习经验,而秦惟宁也礼貌回答自己是如何安排学习时间的虽然答案非常没有借鉴意义,但秦惟宁总体上也还算是有问必答,态度良好。

何舒蕾又问秦惟宁有什么个人爱好,秦惟宁眼神瞥到许静则的头已靠在玻璃上许久没动,玻璃倒影里的眼睛也已合上。

秦惟宁收回目光,说:“不要吵到他睡觉。”

何舒蕾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支清凉油,俯身向前,手穿过座椅间轻轻拍了拍许静则的肩膀,许静则睁开眼睛回头,何舒蕾微笑着把手里的清凉油递给他:“你是不是又难受了?涂点这个。”

许静则内心感慨,不愧是结成深厚革命友谊的战友,太清楚他有什么毛病了。

他接过何舒蕾的清凉油,蘸了点涂在两侧太阳穴上,灵台顿时清明不少,转头归还并道谢:“真是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何舒蕾依然是一副“还得是我”的笑容,一旁的秦惟宁表情却不是很好,他视线落在许静则手里捏着的那支清凉油上,暂未发言。

许静则立刻回过味儿来,调转手中物品朝向:“你要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