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宁感觉到膝盖碰触到了对方腿间不正常的硬度,以及高过体温许多的炙热。
蘭晟
他们同属一个性别,有着一样的身体构造。秦惟宁当然知道许静则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触碰到同性的这个部位,秦惟宁微微一愣神,有种微妙的不适从心底升腾起来,他刚想条件反射地把膝盖挪走,许静则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向上用力推住秦惟宁的肩膀,一个猛劲就把身上的秦惟宁推开了。
随后秦惟宁手里的手机也被许静则一把抢走,许静则跳下床,连拖鞋也没穿,光着脚踩在毛绒地毯上,头也不回地朝卧室外走去,扔下一句充满怒意的“秦惟宁,你别闹了行不行!”
卧室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不知道是因为许静则离开时手劲太大,还是走廊里的穿堂风顺水推舟。
秦惟宁觉得那门简直好像是摔到了他的脸上。他在床上呆了会儿,浑身血气上涌,太阳穴突突地跳:
许静则有什么资格生气?会对男人产生恶心欲望的人是他自己,又不是秦惟宁。怪不得许静则要在文科班混日子,在理科班打闹时这种事情恐怕是少不了发生吧。
秦惟宁想到被实验高中开除的那对同性恋,再想到自己认识的同性恋商知翦。其实他们平常看起来和其他学生没什么不一样。但有些不一样是无论再怎么费尽心思去隐藏,也迟早都会暴露的。
秦惟宁低下头去,视线落在自己的膝盖上。
秦惟宁又想到那个浏览器里的词条:同性恋可以治好吗?
如果可以,许静则会不会去治呢。
许静则在卫生间里快速地冲了个澡,再出来时发现秦惟宁已经离开了,手机盒子还放在原来地方,秦惟宁没有拿走。
许静则松了口气,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顺势一倒,掀起被子滚成一个蚕茧,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发梢还带点湿气。他吸吸鼻子,鼻腔里还是那股沐浴露的薄荷味道。
许静则把脸埋进棉被,心想真他喵的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哭坟,尴尬死了。
尴尬的时候人就会假装自己很忙。许静则又捞起手机,点进微信开始乱刷。
班级群里又是99+的消息量,许静则点进去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回复了有关他的几条:
勇敢小许不怕困难:哎上课好累,好想出去玩。
勇敢小许不怕困难:其实笔记都是秦惟宁整理的,我只负责抄现成的,要不你先问问他。
女生回:可是我不敢问他嘛。许班帮帮忙![双手合十]
许静则想了想,回忆起来自己还邀请过秦惟宁进群,结果秦惟宁压根没搭理他。可见虽然秦惟宁态度对他有点转好,但在班级同学心中依然是个生人勿近的主儿。
过了会儿许静则回复了个ok的表情,转头点进和秦惟宁的聊天框。
刚才他在情急之下态度是有点不好,秦惟宁又不知道他的“隐疾”,跟他打闹其实也正常,毕竟许静则也见识过理科班那些男生,一到课间就摞一起发出种种怪叫,跟峨眉山上的猴儿差不多少。
估计实验高中火箭班的学神们是不太会这样,可估计秦惟宁是直得问心无愧,就总不在意与许静则的身体产生接触。
可话又说回来,大家都是男的,都了解男性是个什么物种:男性上半身和下半身经常分离,偶尔靠蓝牙链接。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下半身略一受到刺激就没脸没皮,尴尬是尴尬了点,却也没什么好特别过不去的。
时间,时间可以洗刷去一切不堪回首的回忆。许静则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自己安慰好了,他决定明天给自己和秦惟宁都安排点其他活动。
于是他点击输入光标,发去消息。
秦惟宁骑车到高中附近的文具店,逛了几家,最后在小巷子里一家稍显破旧过时的文具店里找到了近乎一样的黑色皮质笔记本。
秦惟宁拒绝绑定银行卡和在网络平台上暴露自己的隐私,依旧不信任移动支付。在他掏出钱包付钱时,手机响了。
失败的单细胞生物:明天我们休息一天吧。
秦惟宁掏出一张五十块,店主上了年纪,慢慢地检查钱的真伪,再从柜台后面掏出装钱的饼干盒。
失败的单细胞生物:带薪假,好不好?[双手合十][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秦惟宁接过找回的硬币,扫了一眼,还回店主两枚:“找多了。”
老店主感激地看他一眼,像是觉得秦惟宁是个品行优良的好学生,便开始絮絮叨叨说这款笔记本是好多年之前进的货,这是剩下的最后一本,现在的学生已经不喜欢这种款式了。
秦惟宁不喜欢也不擅长与人闲聊,文具店里弥漫着略带潮湿的纸张气息,秦惟宁认得的明星屈指可数,可从墙上贴着的已经泛黄卷边的明星海报也能看得出那些海报上的鲜妍人物已然过时。
所有人都会被命运裹挟推过十八岁,而后笑声不闻声渐悄,再换一批人多情却被无情恼。
秦惟宁把笔记本放进书包里,走出文具店,失败的单细胞生物停顿一会,又给他发了消息:“那就这么定了。”
秦惟宁跨坐上车,把手机漠然扔进口袋,统统已读不回。
失败的单细胞生物是他给许静则的新备注。许静则头脑简单到他的近亲应该是草履虫,可草履虫面对刺激都会做出反应,许静则却不会,即便是做出反应,也不是秦惟宁想要的实验结果。
所以许静则哪怕是做单细胞生物,也都只能做失败的那一批。
秦惟宁次日依旧起得很早,他的早起已成规律,不分工作日还是休息。
他起床洗漱后去橱柜里拿碗筷端上桌,碗筷摆好后正好李当歌买了豆浆油条回来,秦惟宁接过去摆到桌上。
他回头看,瞥见李当歌拿起圆珠笔记账。还是原来那本旧了的笔记本,秦惟宁昨天送给她的新笔记本不在那里。
“怎么没用新的。”秦惟宁一边拆开豆浆袋子把豆浆倒到杯子里,一边不经意地问。
“哦。”李当歌有点惊讶,随后说:“新的不舍得用,记账就先用旧的这本吧。”
“买来的东西就是要用的,有什么不舍得。”秦惟宁抽出纸巾擦了不小心倒在桌上的几滴液体,淡淡地说。
李当歌没再说话,记了账后两人坐下来吃早饭。
秦惟宁吃得很快,也没吃多少就说自己饱了,回房间拿了书包就要出门。
李当歌坐在餐椅上,拿着筷子有些意外地问:“今天去那么早?”
“嗯。”秦惟宁走到门口弯下腰穿鞋,“让我早点过去,可以多上一会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