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宁真的被酒精干扰太过,注视了许静则很久才意识到许静则可能是要哭了。

秦惟宁只是说了真话而已,许静则就要哭。秦惟宁认为双方交换观点要时刻保持冷静理性,法庭上双方律师唇枪舌剑,也没看见谁会哭。

流眼泪这种行为太过感性弱势,更容易博得观众同情,显得另一方有罪,是犯规的举动。秦惟宁绝不会因为许静则要哭而收回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反倒是许静则被他说中,才会这样。

许静则的心思不多放在学业上,到处去多管闲事,并把这种一厢情愿的付出举动误以为是爱情,其实只是逃避学习压力借题发挥并把自己当情圣,是一种名为青春期综合征的病症。

而许静则所说的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主动不拒绝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也绝对是因为并不喜欢许静则,所以才能永远做到既不主动也不拒绝,当然秦惟宁对此也并不意外,许静则的眼光能好到哪里去。

如果那个人是真的不知道呢?许静则如果真的和那个人说了,又会怎么样?许静则被秦惟宁说了两句都好像要哭,如若被残忍拒绝,是不是会更加可怜?

可怜到对方也要叹口气,看着许静则像动物一样可怜的表情觉得不大忍心继续说下去,也许就要后退一步,不肯把话说得太决绝,更甚至会毫无原则地对许静则说“其实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智商低又厚脸皮如许静则,也许就真以为有尝试的可能,开开心心地继续下去了。

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秦惟宁不能坐视不理,就当是对许静则的劝告,虽然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秦惟宁也很难袖手旁观,漠然看着许静则快快乐乐地去投胎。

“许静则,你听我的。”秦惟宁压制住生理上的不适,尝试缓和语气,“不要跟对方说。”

许静则回答:“滚。”

“你这么生气不就是因为我说对了,你不要真犯傻。”

许静则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也不给是或否的明确回应。秦惟宁的胃突然又翻滚难受,好像残留的酒精又在作怪,他快步走到洗手间去,锁门呕吐。

其实又没有吐出来什么,等他从洗手间出来,觉得清醒了一点。

许静则的表情很差,此时已经穿好外套,站在床边,对秦惟宁说:“刚才你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我接了,和她说你在我家帮我辅导功课,外面下雪了你不好回去就住在我家了,刚才手机没电忘了给她打电话。”

秦惟宁望向窗外,外面天空微微泛着红光,地上反射发亮,真的在下雪。除此之外,这句话里其他内容都是假的。

还没等秦惟宁说什么,许静则把他的手机往床上一扔,摔门走了。

第22章 第22章

秦惟宁第二天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看了眼手机,早上六点半。

昨晚他的睡眠质量很差。隔壁叫声起伏像猫闹春,他又因为什么情绪波动,梦里好像和许静则产生争执,许静则非要去做一件他并不认同的事情,他尽全力劝阻也没有用。

梦里没有绳子,门也没有锁,他给许静则关上一扇门,许静则还要另打开一扇窗飞出去。

这导致秦惟宁的梦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醒来他发现这梦荒谬无比,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要阻拦许静则,许静则的事与他何干。

秦惟宁拆开粗糙的一次性洗漱用具包装袋,挤上牙膏,边洗漱边回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握着牙刷柄,秦惟宁的姿势突然顿住。这个动作让他联想到握刀

昨天他上班时听到包厢客人打电话,称对面是“许总”,又和其他客人说许天过会儿会来。

秦惟宁在私人会所打工并不完全是为了钱,也是为了寻找一个报仇的机会。

作为北城当前最顶尖的私人会所之一,许天总有概率会来这里。他无法从别处获取到的公道,也许只能靠自己获得。

像荆轲刺秦的古老故事一样,面对无法正面战胜的强敌,只好派出死士,报仇雪恨。秦惟宁藏了那把切水果的刀,刀不长,但很锋利。

秦惟宁吐出嘴里的薄荷味泡沫,继续回忆下去。

秦惟宁还记得昨晚自己握着刀,把对方逼到角落,可那人一抬头却是许静则的脸。许天这个名字依旧没有具体对应的相貌,许静则却不断地在他残留不多的记忆中反复闪现。

可是再细致的他又难以回想,秦惟宁知道自己昨晚的报仇大概率是失败了,许天可能根本没有出现。

那许静则又为什么占据了那么大的篇幅?他记得自己和许静则一起离开,一起来到这里,好像又有些对话,对话内容记不清楚,可他当时的情绪似乎很差。

他会不会在自己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向许静则透露了关于许天和关于他父亲秦源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局势就很容易失控。一是许静则一旦把事情透露给许天,秦惟宁就不可能再有报仇的机会,甚至有可能会被许天先下手灭口;二是许静则知情,他就会成为一个不稳定因素,扰乱秦惟宁的计划。

宿醉后的头部像被刀劈开一样晕眩阵痛,秦惟宁低下头将脸浸在冷水里以求迅速清醒。

原本他今天是不想去学校的,可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许静则,帮助自己回忆昨天到底和许静则说了些什么,秦惟宁不得不去。

可见许静则确实是个麻烦,秦惟宁觉得自己讨厌许静则讨厌得有理有据。抛开他是许天的儿子以外,许静则此人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秦惟宁把房间钥匙扔到前台,回家去换校服,这时候李当歌应该已经出去上班。

他换好校服从卧室出来听见开门声音,李当歌站在门口换鞋,抱怨路上走到一半鞋跟坏了,只能折返回来再换一双。

李当歌又问他昨天在同学家过得怎么样,怎么不早点给她打个电话,早点告诉她的话她就不会再打电话过去打扰他们。

秦惟宁意识到这是他和许静则一起撒的谎,他只能将谎言继续下去。

李当歌也没太在意这些,笑着说她觉得许静则很有礼貌,又问秦惟宁和许静则相处得怎么样,关系大概很好。

秦惟宁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李当歌知道曾出现在她家里的许静则是许天的儿子,她大概率会崩溃。秦惟宁还可以将许天和许静则区分开来,但他不清楚李当歌是不是能同样做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李当歌的精神一直紧绷。

秦惟宁想,如果他昨天真的杀了许天,他一定不会让李当歌看到他被带走。他会自己去自首。

很奇怪,他想要杀了许静则的父亲,可又总觉得许静则与这些没有关系。

“你们班主任通知这周六开家长会。”李当歌换好鞋,说。

秦惟宁回过神:“你平时够忙了,不去也什么,周末不如休息。”

“那怎么行,家长会很重要,家长要和老师充分沟通才能做好教育工作。我当班主任的时候,要求所有家长都必须要来。”

李当歌作为班主任要主持家长会,秦惟宁的家长会就要秦源去参加。秦源每次都会提前订好当天的饭店,结束后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饭。因为每次老师都只会和他夸奖秦惟宁有多么优秀,前途光明,未来有望。

李当歌也像是想到这些隐痛的回忆,秦惟宁却抢先一步回答了句“好”。不必再继续回忆下去,也不必解释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