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格外善解人意,“没办法,谁让温老师怕尖嘴动物,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和温老师一块儿完成这种又脏又臭的任务了。”

温言面色阴沉,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不得穿到十几分钟前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他不爽,那秦屿心情就愉悦极了,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淤泥地的腥臭味似乎也没那么熏人了。

长得有些歪扭的树枝上绑着块红布,相当简陋,地上放着两个小桶,两双长筒胶鞋和两双长袖手套。

秦屿走过去看了看,专门挑走了干净的那一套,利索地换上胶鞋,戴上手套,拎着小桶率先迈进了淤泥地,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杵在又脏又臭的淤泥地里都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慵懒优雅的气质。

抬头看向温言,阳光下,那张雌雄莫辨的帅脸白得晃眼,秦屿笑容灿烂,热情地招呼他,“温老师,快下来吧,我们得早点完成任务,不能落后了。”

温言后退两步,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和厌恶,内心憋屈地怒骂故意的秦屿。

秦屿笑笑不管他,自顾自地弯腰挖起了泥,认真找起了泥鳅,反正温言迟早都得下来,整他归整他,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温言看着秦屿沾了满手,覆盖小腿的淤泥,再低头看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掌和一尘不染的小白鞋,就不适地全身发毛,暴躁地想揍人。

就这么站着,看秦屿找了一条、两条、三条……

洁癖告诉温言不能去,但敬业的态度告诉他必须去,他上这个节目是有其他的目的,但这也是他的工作,他的任务,不就是捉个泥鳅吗?他以前能为了拍戏接受与他人接触,接受在泥地里打滚,这次不过是挖个泥而已,有什么难的?

温言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努力克服内心的不情不愿,磨磨唧唧一点一点,终于挪到了简陋的红旗旁边,看着手套、胶鞋上的泥点,再想想这些之前可能被其他人用过,他就难受地想要抓狂,想要把这些直接砸到秦屿脸上。

看着他蹲了半天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盯着胶鞋和手套看,一脸深仇大恨的表情,摄像在后面小声提醒道:“温老师,这些都是干净的,是专门准备的,没人用过,泥点应该是不小心溅上的。”

大家都听说过温影帝之前参加某档综艺时洁癖发作,当场拿东西砸人的事儿,从那以后温言就很少上综艺了,节目组这次知道他要来,也在这方面格外注意。

听他这么说,温言好受了许多,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对准外面的泥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擦了好几遍,虽然迟早都要下地弄脏,但他不能接受在他穿之前是脏的。

一番折腾,可算是换上了装备,他极其讲究地把自己的小白鞋整齐地摆在一旁,还拿出几张纸盖在上面,生怕被弄脏,也不知道他口袋里装了多少湿巾和纸。

温言拎着小桶靠近淤泥地,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伸出,缩回,伸出,缩回……满身的不情愿和抗拒,再次暴躁地想把桶砸到秦屿头上。

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抬头望过去,是害他要下淤泥地的罪魁祸首秦屿直起腰站在那盯着他看。苺馹膇綆??海棠??⑷??柒34??灵舞

温言看了看自己试探性伸出的脚,感觉这个动作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气质和形象,“咻”地缩回去站好,蹙着眉,语气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羞愤,“看什么看?”

秦屿耸耸肩,弯下腰继续找,“你继续。”

温言因为阳痿,极其看重男人的尊严,更不能接受别人看不起他,更别说这人还是他的情敌,秦屿这个态度,让他恼极了。

抱着不能让他看轻和几分争斗的心思,一咬牙,心一横,踩进了淤泥地里,脚下那又软又烂的黏腻感,铺天盖地的腥臭味,让他忍不住胃里翻涌,温言强忍住反胃感,弯腰学着秦屿的动作找了起来。

他努力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找泥鳅上去,忽视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身体的不适,一条,两条,三条……找到的泥鳅越来越多,找得也越来越顺手,适应了许久,虽然还是很不爽很恶心,但小半桶的成果看上去让人成就感满满。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两人合了一下找到的泥鳅数量,终于完成了任务。

温言直起长时间弯曲酸痛的腰,在淤泥地里拖着艰难的步伐上到了小路上,后知后觉被刻意忽视的身体不适反胃感和淤泥地的腥臭味道愈发强烈,跑到一旁的田地边干呕了半天,吐得眼眶泛红,两眼含泪。

秦屿看着他这幅模样,又解气又愉悦,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儿。

终于换上自己干净的小白鞋,虽然温言全程都很小心,身上没有沾上一丁点淤泥,却总有种感觉自己臭味环绕,并且全身脏得不行。

想起来的路上看到有条干净的小河,温言迫不及待提议道,“我们去河边洗洗吧。”

秦屿感觉自己确实也需要洗洗,就答应了。

两人一块儿来到小河边,水流潺潺,清澈见底。

温言把胶鞋和手套冲干净,又撩着水把小桶外壁和提的手柄冲干净,全部清洗完,洗了好几遍手,又拿着湿巾擦拭了好几遍,手都擦红了,才感觉舒爽了许多。

正打算叫上秦屿回去,一扭头,就看到了秦屿正斜着桶往桶里面灌水。

温言不解且震惊,他不知道秦屿这个缺心眼儿怎么想的,泥鳅这种光不溜秋且极其灵活的生物,在泥里都能钻来钻去来去自如,沾了水哪还行?

“你……”他急忙出声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沾了水的泥鳅快如闪电,争先恐后涌桶而出,一时几十条泥鳅在水里乱窜。

“快捉啊!”温言手忙脚乱地和秦屿一块儿捉,连自己脚踩在了水里都顾不上,更是忍着洁癖直接上手和光溜溜的泥鳅皮肤接触。

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四条大长腿挤来挤去,不知怎么就突然绊到,两个人摔倒在河里。

两个桶都被打翻了,泥鳅逃得一条不剩,但此时两人谁都顾不上那些泥鳅了,岸边的两个摄像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扛着的摄像机屏幕抖动几下,左照照,右晃晃,最后对准瓦蓝的天空。

两人摔倒时,秦屿在下,温言在上,好巧不巧,两人的嘴巴相贴,牙齿撞到了一块儿,嘴里泛起痛意和血腥味,出了血。

两具温热高大的身躯上下交叠贴在一起,亲密无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剧烈震动,呼吸间灼烫的气息相互纠缠。

两人瞪大眼睛对视,气氛尴尬无比,许是夏天温度太高,太阳太毒辣,溅了满身的凉水却还是感觉燥热不已,秦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一抽竟然这个时候想要舔嘴唇,却是舔到了温言的唇瓣,两人身体又是一僵,尴尬到空气都凝滞了。

秦屿羞愤欲死,耳垂红得似要滴血,绯红在冷白的肌肤上分外显眼,还有心思感叹温言的嘴唇好软。

正想要伸手把他推开,温言却是脸色一变,连滚带爬地跑到一旁,扶着一棵大树呕得撕心裂肺,动静大的恨不得把胃吐出来。

秦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坐起身来,就这么坐在水里,看着温言跟他亲过以后被恶心地一直干呕。

脸黑得要命,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内心很是憋屈和恼怒,他的初吻都被温言给夺走了,明明这个人渣早都不知道亲过多少人,和多少人上过床,他都没嫌弃他脏,他竟然还敢嫌他恶心?

一旁的两个摄像脚趾抠地,拍也不敢拍,恨不得也变成泥鳅在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俩目睹了如此劲爆的一幕,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

“秦老师,这么大人了,天再热也不能坐到水里玩啊?”带着笑意和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也许老天爷真的听到了他俩的呼救,感觉他俩平日里积德行善命不该绝,两个摄像激动得快要泪流满面,两眼发光地看向来人,从来没感觉男生的身影如此伟岸,声音如此好听。

来人正是季闻景,比起温言和秦屿全身湿漉漉的狼狈,男生看上去干净又清爽,年轻俊美的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微风拂过他的额发,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一张卷起来的地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