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征十几个小时飞机坐回来,在摄影棚现场抓包两个人玩暧昧,猫腻明显到连阿猫阿狗都直呼“他俩有一腿”(Amy早就微信把来龙去脉速告陈子芝)。最后怎么样?

几句话下来,火气全消,疑心尽去,还要反过来送上昂贵礼物,哄他开心。

“喜欢的都超贵,看看就好了。”

陈子芝倒也不是那种吃相难看的物质男郎,他爱钱,但爱的又不是这种被随手打发的,凝聚了所有物质和虚荣,实则只是一堆矿物质的珠宝奢货。

“今天都是一些小物件,价钱还好。昨天真的拍了好多贵货,感觉都是给王室压箱底的,一般人一年哪有那么多场合戴那种珠宝。”

“嗯,我也看照片了,那条背链确实,做出来可能都没打算卖,就是炫耀实力的。”

话题过渡向平稳区,顾立征说这种程度的珠宝,之所以很少登上封面,主要是因为被明星佩戴过后,潜在顾客一般都会放弃购买,认为其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也比较倾向于从一开始就参与设计。这种深度定制的成品,制造出来之后,会直接送给客户,也很少在珠宝商手里储存太久。至于说外借去进行媒体曝光,更是行业大忌。

“不过,也分的。如果封面效果好,成为轰动一时的经典,也会促使一些没那么在乎身份的潜在客户,把它拍下来收藏。这种一般就都不是老贵族了,很多新兴富豪,也会投资珠宝,做资产多样化配置。”

陈子芝眨着眼,心想,那今晚顾立征来这个饭局,岂不是羊入虎口?如果他是品牌方的销售,肯定借势游说冤大头,库存能消一点是一点不过,这也是他自己小家子气的思维方式了,没准人家品牌运转的逻辑并非如此,没这么着急着相。

不得不说,和顾立征在一起,的确打开了陈子芝的眼界,让他对顶层富豪的生活也是略窥门径,知晓了一些细节。

对这些人来说,一掷千金拍下豪华珠宝,并非是铺张浪费,而是“资产多样化配置”。将来随着全球通货膨胀,这些贵珠宝,自然会以令人满意的涨幅加持他们的财富总值。

不过,即便富豪的消费观有种种反常识的细节,但很多时候,人性又似乎从来没变过,顾立征也和他做了同样的判断:“所以,今晚这饭,好去不好吃。既然去了,不买点什么,说不过去只买一点什么,恐怕他们也不会满意。”

“你觉得他们会向你推销背链啊?”

买点领带夹,那都是小消费了,看中了随口的事情。对顾总来说,能让他手重的,也就是昨天那几件重量级的珠宝了。

顾立征笑了下,反问陈子芝:“你喜欢吗?喜欢就拍下来送你。”

这条项链起码快赶上陈子芝入行三年的总片酬了,他一口回绝:“我不要。给我干嘛?我难道真穿一条背链,裸着去走红毯吗?”

再说了,小东西,收了也就收了。这种总值的东西,没有证书和赠予合同,给了你,只是把佩戴权给你,所有权不能理所当然地视为已经转移。如果保管不当,后续要扯皮,麻烦事更多。

就算有赠予合同,无功不受禄,这样贵重的礼物是好收的?这么大的人情,打算拿什么还呢?

陈子芝兴趣缺缺:“就是送我我都不要,还要租保险柜放,定期保养……我又不戴,不是徒增我的烦恼吗?”

“戴着走红毯是夸张了。”顾立征说,他的手指开始顺着陈子芝的手腕往上摸了。卸妆后,他穿的是宽松的衬衣,还把袖口卷起来了,顾立征的手指摩擦着他细腻洁白的手腕,画面有些说不出的暧昧,“可以在家私下穿戴。”

陈子芝失笑,他斜睨着顾立征,学着Bebe的口音:“老细,你的思想有点邪恶嚄。穿什么?怎么戴?”

他越问越靠近,最后一句已经问在顾立征耳边了,还吹了他耳垂一下,“穿给谁看?”

问完了,想走便没那么容易,顾立征一把搂住他:“除了我,还想穿给谁看?”

“所有人都看过了,难道就我看不得?”

虽然疑心暂时没再发作了,但他心底毕竟还是有些介意的,陈子芝也不敢再刺激他了。

其实他还有成吨虎狼之词可以问,比如“以前拍激情戏,比这个更亲密百倍,都没见你介意。这一次,是吃我的醋,还是吃那位的醋”云云。

不过既然已平安过关,也该见好就收。他嬉笑着嚷了几声“耍流氓”,行动倒不见推拒,很柔顺地抬头由顾立征吻着。

这是该给的,既然上了一辆车,也就等于是预料到了这些事情的发生,但他心中仍不免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是二十四小时中,他亲吻的第二个男人。或者说,是来亲吻他的第二个男人。陈子芝从不以道德家自诩,但也没想过竟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即便他做好了和王岫发生什么的准备,或者说在努力地推进此事。但在他的幻想中,在那些时刻,顾立征总是身处一个遥远的地方,不是美西,就是京城。

总之,时空上都有间隔,并不能如此轻易且迅速地进入现场,带来不必要的负担和干涉。他和王岫之间,不管发生什么,总是他们两人间的事情。

但事实是,脚踏两条船之后,就会发现,露馅的危险其实比想得更高。从前抱怨不关心自己的人,好像对自己的了解和监护又远远比想得要更密切。

陈子芝有些烦恼地想:都怪王岫!急色至此,就不能等到回片场吗?在摄影棚亲了几口,就忍不住了。十几个小时的休息空当,都要过来他家,借口吃饭,其实不就是想继续片场未完之事?

这下好了,留一堆烂摊子。说起来,他家里的家政阿姨都是顾立征多年用惯了的,还好是今天顾立征突然来,提醒了他,让纪书明先收拾了。否则,回家一累,忘了这茬,天知道她打扫时,发现端倪,会不会跑去和李虎乱说什么?

还有他突然瞪大眼,一下从亲吻中完全抽离出来,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还有他脖子上是有吻痕的!

要说起来,也不能说是王岫单方面伤害,昨天他也没怎么出息,给王岫背后留了几道指痕不说,王岫锁骨下方也被他吮了一个。陈子芝今早起来,看脖子还大骂王岫呢。

这会儿还好,还没变色得厉害。而且,为了上镜,他全身都打了粉底,用了遮瑕,才有如此匀净的肤色效果。除了化妆团队,应该没有人看出不对。

但如果今天他去了顾立征的房子,那里自然是没有专业级遮瑕膏的,那他该怎么和顾立征解释?

太好了,在这个人均性伴超过两位数的圈子里,为什么就他这么倒霉,稍微一玩刺激游戏,就提心吊胆、进退两难?

陈子芝把头埋在顾立征胸前,眼看着车停了都迟迟不肯坐正。

顾立征倒被他逗笑了,亲昵地在他耳朵上拧了一下:“乖,下车了。他们车前后脚也都到了,被人看见了笑话。”

“你抱我。”毛茸茸的头动了动,不但不肯下车,陈子芝还耍起赖了,“要抱。”

其实,顾立征所言非虚,的确他们已经停在会馆前的落客区,前后都是类似的商务车,并已有客人下车了。

李虎转头请示性看了老板一眼,询问是否要由他出声暗示,却被老板凝望陈老师的神色触动,顿了一下才说:“顾总,那个主编和品牌方的几个客人都下车了。”

其实,王岫也下车了,不过他有意无意并没提到这名字,似乎也是怕破坏了车里的戏份。李虎虽然是武职,但为人粗中有细,其实很善于观察。

这会儿,他心底又惊又疑,还带有几分不可思议,对于陈先生未来上位的可能,首次高估少许:“今晚可能要喝酒,我一会去备解酒药来?”

陈先生动了一下,不情愿地坐直了身子:“不抱了,不抱了,下车吧。”

“真不抱了?”其实,顾总已经在解袖扣,挽袖子,似乎在做把他从车里抱出来的准备了。闻言也逗了一句,还有些遗憾似的。

陈先生没有答话,只是往窗外瞟了一眼,他的眼神聚焦得极有指向性。李虎也不由跟着看了过去,正是和Louis等人谈笑着去到门前的王先生。他的呼吸微微一窒,又瞟了老板一眼,顾总脸上轻松的笑意也僵住了。

那个在刚才短暂的亲密中,被无视和遗忘的问题,犹如一块礁石,退潮之后,又成为了沉默矗立的阴影。尽管人们从不谈论,但似乎也无法完全不去考虑它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