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离开,何川舟把笔夹在扉页上,问道:“保洁呢?”

“说是被吓到了,心脏有点不舒服,我们看她真的快晕倒了,送附近医院检查去了。”民警说,“她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口供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何川舟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说:“辛苦了,你忙去吧。”

邵知新凑到何川舟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何队,我觉得那两个人有点儿问题。没那么简单。”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把人带到分局问话,或者找人看着他们以免跑路。

却见何川舟一言难尽地回头瞥他,没做评价,径直走了。

邵知新无辜站在原地,总觉得她刚才的眼神里包含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于是又拉着恰好路过的徐钰悄悄说了一遍。

徐钰身形微微后仰,同样跟他耳语道:“何队的意思应该是,不要在不安全的现场说那么明显的废话。”

邵知新:“……”

尸体被法医带走。等几人勘查完现场,走访了几位邻居,时间已经太晚了,先赶回分局开会讨论。

邵知新坐在汽车后排,闭着眼睛认真回顾今天晚上的问话,一句句分析何川舟询问的意图。

等车辆驶入分局的车库,还真让他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陶先勇的家靠近小区的正大门,也就是西面位置,那边的道路宽敞,通往市区方向,车流量比较大。

而东北口方向一般很少有车辆通行,主要是通往高速路口与环城公路。

陶先勇的常住地是A市,一般来说是从正门进入小区比较方便,怎么会经常见到那个东北区的保安呢?

他恍然大悟,惊呼一声,引得左右两边的同事都扭头看他。

黄哥顶了顶他的肩膀,啧啧称奇:“小新啊,你是沉浸在什么样的世界里?我们隔着你聊一路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邵知新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说:“没有没有。发了会儿呆。”

黄哥打趣道:“看来是有重要发现啊。”

邵知新又连忙谦虚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何队好有气势啊,我今天站在她边上,也没见她发脾气,就觉得她挺有威严的。”

“那肯定的啊!”黄哥忽然拔高了音量,煞有其事地道,“我告诉你,别说是咱们分局,往上走,就是放眼支队,整个市局,乃至省厅,你最不能得罪的,都是你们何队!”

邵知新脸色惊变:“何……我们何队什么来历啊?比省厅的领导还厉害吗?”

黄哥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搭住他肩膀:“傻孩子,天王老子再厉害你也惹不到啊,顶头上司那才是管得到你的人。而且你知道,以前带何队的几个大队领导,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黄哥说着,冲前面那辆车抬抬下巴,表情中带着严肃跟凝重,写满了对新人的无声忠告。

前方车子正好停了,何川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车库里昏黄的光线模糊了她清瘦的轮廓。何川舟似有察觉,视线朝这边望来。

不知道是不是邵知新的错觉,他感觉何队在看的人是他,一股森然的威压似有似无地覆在他的身上,令人不由胆寒。

邵知新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正想问黄哥答案,黄哥已经快步冲到何川舟边上,跟她讨论起具体的细节。

徐钰在外头敲车窗,催促道:“你干嘛呢?赶紧下来啊。”

第3章 歧路03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众人为了方便,随意拖拽了几把椅子围在一起。各自拿着笔和本子,摆在膝盖上,等着黄哥开讲。一个个坐姿歪七扭八,困顿得没个正形。

黄哥一面喝着咖啡,一面在白板上记录,一行字写得龙飞凤舞。

徐钰简单介绍了下目前收集到的关于陶先勇的信息。

邵知新听着,总算是知道那股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

不是那篇文章,文章里不会写相关人员的真名。是陶先勇作为本地成功企业家,曾经给他们学校捐过款,还发过一项以他名字命名的奖学金。

难怪他会觉得耳熟。

邵知新在搜索引擎里敲入关键字,翻找了一下,惊讶发现陶先勇本人就曾公开提起过他女儿的过往,而且不止一次。

他心下生出些难以形容的异样,又琢磨不准,觉得兴许是他们敢于面对呢?

还没把内容看完,法医也过来了。黄哥扭头问:“老张,能确定死亡时间了吗?”

法医火速洗了个澡,但身上还带着点味道,主动站在较远的位置没有靠近。

当然也是因为他觉得办公室里那些杂糅的臭味没比他这边更好闻。

“暂时不能,因为我不确定凶手对尸体做过什么处理。”

张法医朝电脑前的技术同事示意,让他把现场照片调出来。

“死者的衣服有点奇怪。你们看啊,他的衬衫跟裤子上全是褶皱,从褶皱的形状跟部位分析,像是被什么东西绑过一样。我怀疑陶先勇死后,有人用类似床单一样的物品在他身上裹了一圈。”

众人身体前倾,紧盯着屏幕上放大的照片细究,神情中透着呆滞,双眼目不转睛。

局部的照片一张张从屏幕中闪过,真实而诡异的颜色混在一起,让邵知新很不习惯。对着没看多久,刚喝进肚子的半杯咖啡已经开始在胃里狂啸着翻涌。

他别开视线,将不适感强行控制在干呕的范围。

周遭数人顶着熟透的黑眼圈朝他看来,邵知新磕绊地道:“我……我间歇性晕光。”

黄哥真切同情地道:“那你挺惨的呀,祝你早点好起来。去那边吹吹风,别把大家的胃酸都带出来。”

邵知新赶紧跑到窗户边,将头探出去换了两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