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被晚风吹得轻晃,人行道上排满了小吃车,油烟味、吆喝声、小吃车旁明亮的灯光,汇聚成了这副充满烟火味的晚景图。

沈时带着叶然找到一张空桌子,卖炒河粉的阿姨看见他们,露出高兴地笑:“然然,小时,你们来了?”

“陈阿姨。”

陈阿姨是别墅区里的户主,因为赋闲在家太无聊,于是干脆开始做生意,小推车一天挣的钱还不够她买衣服的零头,但因为健康绿色,在附近一带有很多回头客。

“今天吃什么?”胖乎乎的陈阿姨围着红围裙,面前的炒锅烧起了油,‘菇滋菇兹’,爆出炒豆芽、青菜时的声响。

食客们大声说笑、聊天,徐徐晚风吹拂,除了食物的香气,隐约还有紫藤花的清香。

沈时擦了擦桌面,安置好弟弟,又把自己的网球袋放到椅子上占位,随后走到陈阿姨的小吃车前,认真的看起来。

陈阿姨做饭全凭心意,每天的菜谱都不一样,老食客们来了不会看菜单,而是直接点,新食客们才会按照菜单琢磨一会儿。

沈时想到叶然刚才说‘饿’时的神情,心里很难受,闷闷的,恨不得赶紧把弟弟喂饱。他从小就对叶然有非一般的保护欲,叶然起水痘的时候,自己还没哭,沈时便帮他把能哭的眼泪哭光了。

“要两份炒河粉,一份锅包肉,”陈阿姨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着急,悠悠的等他看完菜单:“再要一份松仁玉米,陈阿姨,今天有冰绿豆汤吗?”

“当然有。”陈阿姨笑着指指一旁的泡沫箱,“阿姨免费送你们。”

“谢谢阿姨。”

沈时也没客气,走到泡沫箱前,打开箱盖,又翻开厚厚一层棉被,从里面拿出两杯冰绿豆汤,插上吸管回了位置。

位置上,叶然眼巴巴地等着他,每周他最期待的时候就是和沈时一起出来吃小吃摊,不过陈婉管他很严,怕吃多了重油重盐的食物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负担,所以会严格管控。

“哥哥,你买了什么?”叶然吸口绿豆汤,沙绵的绿豆汤熬的浓稠,加了老冰糖,又被冰块冰镇过,在夏日的午后,喝一口能拂去一身的燥热。

沈时把自己点的菜说了一遍,叶然听的很馋:“我们吃这么多回去,还能吃晚饭吗?”

“我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今晚他们有饭局,叶叔叔也陪陈姨一起去了,所以这就是今晚我们的晚饭。”

叶然咬着吸管,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可爱的月牙,软软的颊边也有小涟漪,笑起来能甜进人心底,“好耶。”

沈时平静的被甜住,在心里第无数次感慨弟弟真可爱,接着自然的开始撕一次性餐具的包装袋。

陈阿姨的小吃摊豪华宽敞,总共有四个灶台,她和陈叔叔两个人忙活,也能忙的过来。

没过一会儿,炒河粉和松仁玉米先上来了,香气扑鼻,陈叔叔笑容温和,乐呵呵的,像个弥勒佛,他热的灰色的汗衫湿的彻底,嘴上却抬高了音量,对别墅区这两位小明星很宠爱。

“然然,小时,不够了跟叔叔说,叔叔再给你们添点。”

沈时人小排场大,小小年纪就有了沈寒清的行事作风,吃饭必须要荤素搭配,他点点头,表示:“谢谢叔叔,不过这些我和然然都不一定能吃完。”

“你们正在长身体,还是要多吃点。今天的训练累不累?”陈叔叔笑着问。

沈时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弱,他把拆开的餐具推到叶然面前,为他舀了一勺松仁玉米,“不累,刚刚好。”

“然然呢?小画家有没有画出新的画呀?”

叶然感到窘迫,耳廓红红的,眼睛里仿佛也流动着清澈的湖水,小声地说:“叔叔,我不是小画家。”

“没关系,我们然然这么聪明,早晚会成为最棒的画家的。”

陈叔叔很喜欢叶然,叶然三岁大一点的时候最爱睡觉,抱着小奶瓶就躺在婴儿车里,在其他孩子蹦蹦跳跳、调皮捣蛋的时候,小叶然静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含着奶嘴,紫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睡意。

小丹凤眼差点变成睡凤眼。

这样的咸鱼宝宝还是陈叔叔第一次看见,从那以后就稀罕叶然稀罕的不得了。

陈阿姨在这时端着锅包肉过来了,没好气的瞪一眼陈叔叔:“行了,那么多客人等着上菜呢,赶紧去做饭。”

陈叔叔不敢和她顶嘴,灰溜溜的离开,陈阿姨笑着嘱咐叶然和沈时两句,也走了。

小吃摊热火朝天,叶然喝着冰绿豆粥,吃着想吃的饭菜,开心的不得了。

想到刚刚陈叔叔说的话,他咬着吸管,唇瓣被绿豆汤冰的微红,很认真的说:“小时哥哥,你也会成为最厉害的网球运动员的!”

夹菜的手一顿,沈时偏过头,看着他,“真的吗?”

叶然一愣,歪着脑袋。

沈时也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太奇怪,他移开视线,给叶然夹了块锅包肉,沉默片刻,问:“然然,你真的觉得我能成为网球运动员吗?”

“是的!”身为沈时的无脑小迷弟,叶然毫不犹豫。

为了表示自己的相信,他托着脸颊,星星眼看着虚空,慢吞吞的说:“等小时哥哥你去比赛了,我就去现场给你加油,还要带上爸爸妈妈、干爸干妈,如果我去不了,我就在电视外面给你加油,等以后我画画变得厉害了,我还要把小时哥哥画出来,挂在墙上――”

沈时干咳一声,“挂在墙上就算了。”

叶然看着他:“为什么?”

“嗯……”沈时在脑袋里严肃的想了想,陈家的客厅挂副肖像画会不会显得不和谐。

但看叶然兴致勃勃地模样,他瞬间毫无道理的同意,“你要是想的话就可以。”

叶然:“我想!”

沈时握紧拳头,沉重的再次在脑海里预想一遍,呼出口气:“然然,还是不要挂客厅了吧。”

“为什么要挂客厅?”叶然听的茫然:“要挂肯定挂我的卧室里。”

他的画工还没有那么好,挂出来会丢小时哥哥的脸的。

沈时再次沉默住,默默给他夹了块锅包肉:“那就好,我等着然然的画。”

“……可是画画好难哦,”叶然叹气,托着小脑袋,丧丧的:“我每天都在‘今天要好好画画’和‘真不想画画’了之间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