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陌端着烛台,找到厨房的勺子,舀出一口米粥尝,清香袭鼻。晚上在翰林院吃的膳食,全都抛之脑后。

坐在厨房里,申陌吃了两个豆沙包,半碗米粥后,去弟弟卧房。白远山卧房的门只用推开,没有上锁。申陌走进内室,掀开床外的昏昏罗帐,坐在床边。

弟弟躺进床里,耳边的头发淌下几缕,绕到身前。睡容憨憨,少年秀挺的容貌如雪天盛放的腊梅,骄阳明媚。申陌弯低身,手伸进被里,钻进热乎乎的暖源。白远山在梦中有所感应,叫腰后攀上的冰凉一冻,下意识回过身,平整地躺在床上。申陌的手离开弟弟身体,绕过来盘在另一侧腰上,整个人微微压下,嘴唇碰到嘴唇,含住白远山的唇瓣轻磨吮吸。

这种接吻只适合他们一人知,另一人不知。如果白远山是清醒的,申陌绝对做不到。

临走前,申陌挑走白远山一条亵裤,带了回去。

*

第二天醒来,白远山照例拿床边的衣服穿,没发现自己丢条亵裤。

他回申陌家第二天,穿过来的丹袍就被洗了。

十年里,申陌买过许多件弟弟的衣服,全凭记忆和估量买的。现在穿来,正好不大不小,很适合穿。严信祯送过衣裳,但这些衣服在王义处理时,不小心划开道口子,哭爹喊娘地求白远山原谅。严信祯送的衣服,绝对不是王义这种平民赔的起。白远山谅解哥哥家里的下人,自己掏钱找人修补,估计得一个月送回来。

衣服这种小事,白远山本不放心上。况且那破了缝,缝了破,人之常情。

白远山待在龙泉营几日,背下全部的京城皇宫地图。龙泉卫出来走街串巷,他也跟着这群人走动,在这发现龙泉卫在各个街巷布有暗门。若非他们中人,谁也找不到。

三日后,礼部正式传皇帝诏书,宣宁王娶北蛮公主为宁王妃。三个月后完婚。

诏书下来黄昏,宁王进谏入皇帝养心殿,直言陈述娶北蛮公主的条蘭呏件。当晚,皇帝头风大发,病倒在床,整个太医院住进养心殿,战战兢兢熬药。皇后和嫔妃被吓得不轻,轮流在养心殿外听太医消息。

严信祯没收到他爹肯定,太子先大怒,直接拿储君身份压制,罚严信祯闭关思过。等到父皇醒来。

听闻朋友出事,白远山四处打听严信祯捅的篓子,可龙泉营提督劝白远山别问,问就是离远点,尤其是白远山这个相关人。

第三十四章

能和他有关的事。白远山想破脑袋,想到的是严信祯提出的,给白远山所谓的名分。

这种可能一冒出头,白远山立马掐灭苗头,阻止自己往这深思。严信祯好歹是皇帝儿子,只要不大逆不道,夺权谋位,基本不会有事。这个月只是待在自己王府里,顶多算闷点苦点,一个月后严信祯还是条好汉。

龙泉营提督送给白远山一匹马,枣红色的大高马,后背可坐两人。白远山在边境练了四年骑马,骑马动作几乎一气呵成。龙泉卫带出京城练骑术,方圆十里的山野跑个遍。晚上回家,枣马也跟着白远山走。

申陌回到家里,看到家中多出的马,叮嘱下人每天多买份草料。

时间过去半个多月,白远山与新马越来越熟悉。他在外面吹声口哨,那只枣马便明白他过来。借着这只马,趁申陌下班晚,没有人时候,白远山偷偷骑着,在宫门外接申陌。

宫里的皇帝在太医救治下,头疼稍缓,但再不能像过去走动。朝会上太子,真正手握大权。

像往常一样离宫,白远山比申陌早到家。王义在小院洒扫路面,见到主人家弟弟,问了声好,然后说申大人下午回来过,让白远山这几天别等他吃饭。翰林院突然有事,这几天要留在宫里。

“什么事这么急?”白远山听后,自己喃喃道。王义放下扫帚,过来帮申陌牵马。

王义看着马,回答小公子疑问,“小的不知道。申大人以前回来也挺晚的。”

“那也不一样。”白远山直言,放下缰绳,看王义栓马,“我哥哥刚进翰林院那会,半夜寅时也回来过。他可是喜欢家里的人,王义,下午只有我哥哥回来吗?”

王义拴绳的手一顿,表情凝滞,又迅速收起,坚持说没有。

然而,白远山在龙泉营待了半月,就算是听闻风声,也没听到翰林院急事。白远山直觉不对,他哥哥可能没危险,但在处理什么,他总应该打听吧。申陌和严信祯不同,严信祯三句话一句撞枪口,但他哥哥要为什么熬心劳力?

刚系上的缰绳被解开,白远山牵过马,枣马听话地跟出来,同白远山一起走。

“少爷要去哪!”王义大惊。

“去翰林院问问,顺便看看我哥。”白远山继续牵马出门。

王义立马拦住小少爷,苦脸难笑,直接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白远山。方才的话,都是申陌教他说的。

“少爷别去了,申大人可能不在宫里。今天下午有好几个威武士兵跟申大人来,申大人让我不要惊慌,要我告诉你,说他在翰林院。申大人进屋拿个东西后,就被士兵带上马车,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登时,白远山急眼了。他哥平白无故被带走了,要是发生意外怎么办?

话不及说,白远山翻身上马,打算去龙泉营、翰林院调查申陌去哪了。但是,他没走半步,王义又不要命地拉住白远山马鞍,一副不怕枣马拖他走。白远山等不及,撑着马鞍弯下腰,快声催促:“王义,你还要说什么?快说!”

“少、少爷”王义喘气,接着道,“我还没说完。申大人上马车前,又告诉了我,要是你发现问题,也不用着急。最晚明天他回来看你,他、他没事!”

第三十五章

即便有王义传话,白远山还是去一趟翰林院。翰林院那里,没有人知道申陌在哪。白远山夙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找龙泉营提督,但提督不在,白远山从别人那打听消息,也纷纷不知。

他和现代没了联系,在这里,家人的锚点几乎拴在申陌身上。原葻珄身的母亲离他太远,十年过去,知道原身母亲健在就好。

又回到家里,王义留下晚饭走了。白远山空空对着厅堂三把圈椅,发呆好一阵,等到心神俱累,体力和精力没法支撑自己寻找,才想起申陌留下的话。今天便会回来。他想到这点,有了一些力气,出去找到厨房。

米饭和炒菜闷在锅里,白远山坐在灶台旁小桌,夹了几口索然无味的米饭。恢复的力气带他回忆起另一个人,严信祯。如果严信祯在,他一定会帮自己。或者有严信祯在,他也能排解苦闷,多一个说话。

白远山打算再等今晚。今晚过去,申陌还没回来。明天他硬闯宁王府,要见到严信祯。

亥时,白远山趴在厅堂的桌子休息。桌灯立在手边,微黄的烛光投在他脸上,白远山有沉睡的迹象,就会被灯光刺醒。然后转过头,看向开门的夜色。他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快到子时,终于听见外面如梦似幻地一声动静。

皮革鞋底踩在石板路上,长袍宽袖拂动空气,簌簌若雪落枝头。白远山不确定声音,支开桌子起身,脚底发虚,迷迷瞪瞪出去看。他还未走出门,看见步声走到他眼前,申陌穿着藏青色锦袍,外罩件黑色披风,整个人像融入夜里,发间也没带出门的玉簪,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显的黑色发带。不知道的,像从某个地方暗道回来。申陌触到白远山失魂落魄的目光,神情一动,抬起掌边,想要抚摸白远山冷白的脸。

白远山抬头看到申陌,愣了下,没意识到申陌意图,直接抓住对方伸来的手,走近一步,直愣道:“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