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看了卫承平一眼道:“你可真好糊弄。”心里却有些心疼他,虽说坐了侯爷的位置,在家里却也要敬着对自己不亲的嫡母,家事上也做不得主。
卫承平闻言一笑,道:“你不糊弄我便成了,旁人这些个小事都无妨的。”
兰芝闻言脸一红,心里却有些高兴起来,似是自己成了他的内人一般,好似,自己本就是他的内人?
此事一过,兰芝才觉得自己同卫承平好似更为亲近了些,第二日去请安,老侯夫人竟对自己态度好了许多,自然是同蒋氏没得比,只是也不过是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罢了,便是蒋氏挑刺,老侯夫人张张嘴却也没有说什么,让兰芝很是稀奇,不知昨日卫承平同老侯夫人说了什么。
侯府产业繁多,每日里处理家事自然也是忙得很,蒋氏热情地招呼着兰芝跟她介绍底下的下人。
“这是刘三家的,她当家的大伯是咱们府里老管家的老大,”蒋氏介绍着,还没等兰芝问上两句,便接着道,“他家大女儿以前在母亲屋里当差,如今许了郑三家的幺儿,哦对了,你还不知道郑三家的是谁吧,郑三爷爷的大哥蹭跟过咱们府上的太老侯爷,后来退下了,他爷爷便顶了一段时间,他爹的大哥也跟过咱们老侯爷。”
兰芝蹙着眉,蒋氏故意说的绕圈,她只得自己细数着这里面的关系。
蒋氏略带轻蔑地看了兰芝一眼,轻笑一声道:“哦,对了,弟妹新嫁,府里的关系比较复杂,许是一时半会地弄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一个个地给你说,这府里的管事,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关系,等我介绍全了,你也就能梳理的差不多了。”
兰芝瞧着蒋氏面上的笑容心里却浮起一抹怒意,抿嘴道:“既然大嫂这么说了,那我就先听听吧,只是大嫂也不必说的那么绕远,知道的是明白大嫂是为了给我说的倾情出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自己也拎不清呢。”
蒋氏闻言一笑,面上却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道:“哟,瞧我,许是说惯了,我娘家家里关系便复杂的很,平日里这么说总能将各人间的关系说的亲密些,没想到……没想到弟妹有些不习惯,倒是我的错了。”
兰芝瞧了蒋氏一眼,道:“倒也说不上什么错不错的,不过大嫂还是莫要这么做,亲密到没有听出来,倒让人觉得大嫂自己拎不清。”
蒋氏闻言面上的笑容淡了些,瞧着底下的下人道:“倒是我一直没弄清楚了。”
“怎会是大夫人没弄清楚,”底下一个胖胖的四十来岁的妇人满面笑容地朝蒋氏一躬身道,“夫人若是不说,奴婢都不知道自己跟厨房的郑婆子的还有关系,”那妇人说着朝兰芝施了一礼道,“哦,奴婢是刘二家的。”
“奴婢是郑大家的。”被刘二家的提到的郑婆子,也满脸堆笑地躬身一礼道。
蒋氏闻言面上的笑容重新回来了,看着兰芝道:“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倒是弟妹,许是原先你家里人少,所以还体会不大到这个,不过也没关系,如今嫁过来了,咱们便是一家人,慢慢便能熟悉这世家的做法了。”
兰芝抿抿嘴心里有些恨恨,蒋氏明摆着奚落自己,可自己却没办法顶回去,毕竟,自己确实是小门户出身,可兰芝心里却也不甘,只道:“大嫂说的是,既然我已经成了侯夫人,那以后便要用这侯夫人的身份过下去,自然要比世家的做派更贵重一些才行。”
蒋氏说完了话,好整以暇地等着兰芝,见她半晌没开口,正要得意地继续处理家事,却不防兰芝来了这么一句,面上的表情一个没注意,怒从心起,脸便拉了下来,待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便也不再跟兰芝虚与委蛇,道:“哼,真是野鸡上了树,真以为自己成了家雀了,不过是做了个填房继室,瞧你这一脸的得意劲!”
兰芝瞧着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面上那副伪善的样子也破了,心里不知怎么却有一丝痛快,朝蒋氏笑道:“有些自己为是大雁的人,想做家雀,却被野鸡得了位子,许是心里不平吧,每日里四处乱叫,烦人的很!”
“你!”蒋氏恨恨地瞪了兰芝一眼正要发怒,转眼瞧见旁边等着的妇人,手绢一擦眼角,手放下来,眼眶却红了,有些委屈道:“弟妹何必如此说,我自知你才是侯夫人,我虽未你的大嫂,身份上却也差你一些,这不是管家的事也想交由你来做,你又何必……”蒋氏说着抹了抹眼角,眼瞧着兰芝嘴巴张开就要说话,赶忙接着道,“罢了罢了,我便当你是年纪小,还是管家的事情重要,总不能因着一些小事便耽误了正事,家里的事要是处理不清楚可是要坏事的。”说着也不管兰芝,便自顾自地让底下的人继续报着各处的账,倒是也不拐着弯地介绍各人了。
这下兰芝心里又有些憋气了,可人家已经开始做正事了,自己总不能再抓她过来说个清楚,那自己才真成了不分轻重挑拨是非之人了。
一日的时间就在蒋氏这里磋磨完了,蒋氏似是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兰芝在,只自顾自地处理着事情,间或皱着眉揉揉额头一脸烦心哀愁的样子,底下的人井然有序,自然也没人跟兰芝说话,蒋氏也不管兰芝,兰芝只得自己细心听着蒋氏同下人的对话,可她瞧不见账本,所以也不知道蒋氏具体在说些什么。
待回了自己的院子,兰芝还是闷闷不乐的,青燕给她上了茶,道:“夫人,若是不喜欢,咱们明日便禀了老侯夫人,不再去掺和那管家便是了。”
兰芝闻言想起今日的事情就一肚子气,道:“哼,我偏要学管家,明日我便去将府里的一些杂事要过来,当日我也曾跟文蔓一起处理过孙府的事,我就不信不过是侯府的一点事我还能管不好!”
青燕闻言无奈地叹口气:“夫人何必争这口气,奴婢瞧着你又学的不高兴,侯爷也不想真让夫人去夺那管家的事,咱们还不如就过好自己的日子算了,您要是想联手哦呀,咱们院子里不就有不少事,咱们自己管自己就好了。”
兰芝心知青燕说的也在理,若是卫承平支持,自己不管为着什么抢一抢便罢了,可是他早说了让自己管好院里的事情就好了,那她在一股劲地去跟蒋氏夺,想必卫承平心里也会有个疙瘩。
兰芝想着抿抿嘴,想必还是为着他那位大哥,若是因着自己让他们兄弟起了嫌隙,也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兰芝想到这里有些发愁,退开不理蒋氏吧,又有些堵得慌,可要是真跟她犟上了,又怕别人误会了惹出些事。
青燕瞧着兰芝面上神色不定,将茶往兰芝面前一递,道:“一上午都没喝上被水,夫人先润润喉,”待兰芝接过去了,青燕才接着道,“要是夫人拿不定主意,不如跟侯爷说说,毕竟夫人侯爷才是最亲近的,只要跟侯爷处的好,大夫人那里便也不必管她。”
☆、第八十五章
兰芝细想着青燕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青燕给她斟上茶,只站在一边,也不打扰她思考。
待卫承平回来了,兰芝便将白天的事情说了,又道:“我本想既然她这么说了,便将这管家权抢一抢好了,”兰芝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卫承平,噘嘴道,“可又怕这样会坏了你们兄弟的感情,便想着忍下这口气,不再与她相处便是了,可又有些意难平……”
卫承平闻言叹了口气:“说到底这些事不过是为着……”卫承平说到这却没有继续下去,转了话题道,“既然与她相处不好,那便不要再去同她管家了,我手上还有些自己的产业,过段日子等各处的掌柜报完帐,我便移交给你。”
兰芝闻言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过却也理解他的说法,何况他都要将自己的身家拿给自己了,也就没什么好不舒服的了,便道:“我也没说非要揽什么权,不过是有些气不过罢了。”
卫承平闻言一笑,道:“这些本就是该交给你的,也省的我每日还要处理这些杂事,”卫承平说着将兰芝揽在怀里,笑道,“有夫人在,为夫也可以清闲清闲了。”
兰芝瞧着他那副躲清闲的懒样,噗嗤一乐,心里的闷气也一扫而空,笑道:“那好,我便替咱们自己管家好了。”
卫承平揽了揽兰芝,笑道:“那便辛苦夫人了。”
翌日一早,许是蒋氏又同老侯夫人说了什么,老侯夫人对兰芝的态度又差了两分,不过却也只是偶尔讽刺两句,蒋氏似是有些不满,见缝插针地便挑拨些是非,老侯夫人却也忍住了没发火,倒是蒋氏为此多说了两句,惹得老侯夫人有些心烦。
兰芝知道自己在这不讨喜,也不愿多坐,只将自己不参与管家的事说了,蒋氏带着刺地劝了兰芝一番,兰芝也笑着推脱了,倒是让老侯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诧异。
让蒋氏淡出了自己的视线,兰芝忽然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便是每日里做做针线,也十分高兴,过了段清闲日子,同晖哥处出了些感情,卫承平便将早先说好的事情移交给了兰芝,虽说如此更忙了些,却也充实了许多,管家的时候没有蒋氏在旁膈应,便是累些,兰芝也觉得高兴。
远在皇宫中的三小姐却没有兰芝的好日子,外面夕阳西沉,三小姐却跪在青砖上,到现在已经跪了有一个时辰了,跪在她身边的还有云音。
一个宫女慢慢走了过来,站在三小姐面前停了一会,仔细打量了眼已经有些精神不济的三小姐,嘴角暗暗勾起一抹不屑地笑,眉毛一挑,带着些轻蔑道:“孙婕妤,娘娘说了,这次不过是小惩大诫,让您以后行事可走点心吧,若当真是伤到了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到时候别说您了,便是您的父亲……”宫女说到这顿了顿,叹口气道,“哎,也就是我们娘娘好心,这才私底下略作惩戒便罢了,您说您也是的,好好的非要用什么茉莉花香,不是奴婢说您,您也知道咱们娘娘孕期有些个东西就是瞧不惯闻不惯的……”宫女说着一笑,道,“奴婢也是为您好才多说这么一句,孙婕妤可别见怪,行了,娘娘气消了,您可以起了,对了,娘娘说最近胃口有些不好,听说你原是南方人,该是会做些个新鲜的小吃,晚上便用你做的了。”
三小姐跪了许久面色有些苍白,闻言只平静道:“是,妾身会做好送去的。”
宫女闻言一笑,道:“那好,可别误了时辰。”说罢便摇曳身姿地走了。
三小姐瞧着那宫女远去的眼神有些深沉,一旁的云音踉跄着起身要扶起三小姐,在不远处守了许久的云袖见此赶忙跑了过来,将两人扶起,一同朝三小姐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云袖先扶三小姐坐下,挽起她的裤腿一看,见青紫了一片,秀眉一皱怒道:“修仪也真是的,怎么能罚的这样重!”
三小姐瞧见腿上的青紫也皱了皱眉,转头将云音拉坐下,道:“你也陪我跪了一个时辰了,想必腿上伤的也不轻,就别坐着了。”
云音瞧了眼紧关的房门,便也应下坐着了,也挽起裤脚看了看自己的伤,倒是跟三小姐差不多。
云袖瞧了瞧坐在三小姐身旁的云音,面上的表情一顿,眼睛一转却没说什么,只去拿了去淤的药膏过来边给三小姐抹着边忿忿道:“今日这事又不是小主的错,不过是用了茉莉香,又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无碍,竟就因着闻不惯就罚小主,也真是欺人太甚了!”云袖手上不停,顿了顿又道,“那菊香也不是什么好的,尊卑不分,竟然还敢指责小主,她算个什么东西!”
三小姐面色苍白,跪了这许久有些累了提不起精神,听着云袖地埋怨只闷闷道:“得了,明日别熏香了,省的再闹出事端。”
云音瞧了云袖一眼,却道:“小主,若是皇上来了屋里却连点香都没有,那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