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柔也认得他。当初两个弟弟太不叫人省心了,一到周日就找不到人,连个影子都摸不着。后来才知道是跑什刹海的酒吧喝酒来了,还是个gay吧,给梁语柔气得拎起俩人脖领子往外拽。

唐双对这个姑娘的印象太深刻了,那年她一身干净的校服运动裤,往外头拽人的样子,像是大力出神迹。

特别猛。

杨兴刚想说话,瞥到店外一抹青绿色。“石头你陪陪他们,我出去和青哥说几句。”

纪雨石往他嘴里送了个焦溜小丸子。“也行,赶紧去赶紧回来啊,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叫人,我在呢。”

串儿青没想到这么一会儿聚这样多的人,在外头晃晃没进去。杨兴出来叫了声青哥,俩人找了个旮旯抽烟。

“青哥给。”单手划了一根火柴,杨兴给了串儿青。

“手没事儿吧?”串儿青嘬口烟,咳了几声,“咳咳!真抽不惯你们的烟,还是自己卷烟叶子好。”

杨兴就猜那天他是放水了。“谢谢青哥留情,医生说没大事儿,缝了几针,往后还挺灵活的。”

串儿青看他手上包得严实,猜到里面的针脚一定少不了。“这也就是我,脚底下有准头,换个人慢一秒就压过去,往后你别想划拉火柴,连袋大米你都提拉不起来。”

“是,我觉出来你放水了。”杨兴小声说话,像说秘密,“青哥,我师弟的事儿是不是彻底了结了,我弟往后也没事儿了吧?”

“差不多吧,我家是这一片的拆迁户,最早那批,平时我就是个顽主,根本懒得搭理你们这点儿屁事。可出了事儿大家伙还找我,其实真不愿意掺和。”串儿青吐了一口烟圈,没比杨兴大多少,可显得很沧桑,“我们这帮人都是祖辈长在湖边的,谁家出了事儿一拥而上,拆都拆不开。你师弟惹一个就等于惹一片,他这人可不白给,你把他看好了。我明白着告诉你,就他打人那手法,直接往兄弟们眼睛上招呼,想揍他的人多了。要不是我压着,他早被收拾了。”

杨兴放低了身份,算是给纪雨石认错。“是,青哥说得对,往后我天天看着他……不过我问句题外话,你干嘛这么帮我们?不……歧视我俩?”

“歧视?呵,人这个字都是一撇一捺,谁歧视谁啊?不过啊,你们这条路往后能走下去吗?还得结婚生子吧?不弄个孩子,老家儿能饶了你俩?”串儿青也是被那天纪雨石的反应震了下,“老北京人讲究情分,有情人难找,更何况你俩是对儿小兔爷,能好一天就好一天呗。”

这话从串儿青嘴里出来,叫杨兴始料不及。“……谢谢青哥抬举。”

“别,就算你俩不好我也是放你一马,毕竟打打杀杀的太没劲了。”串儿青不光心疼他俩,更心疼兄弟,那都是从小一起玩儿大的交情,“我是看你俩惹不起,不愿意叫兄弟们犯事儿,真弄出毛病来,谁也不想留个案底是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人,我放心,是个有谱儿的。可你师弟,我真没觉得能改,他是个烈兔儿。”

杨兴被烈兔儿这仨字逗坏了,憋着想笑。曾经他也以为纪雨石是,可小石头本质很乖,不烈,很好哄。还怕黑,怕自己一个人在家,怕没人理他。

背后突然被人一拍,杨兴回头瞧,吓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梁语柔穿得少,脸像冻上了,黑色高领毛衣落满雪白小冰渣。她往墙角一扎,朝杨兴伸手要东西:“屋里闷,我出来抽根烟……你怎么跟石头一样,说话阴阳怪气的。”

串儿青看了眼她,第一个反应是漂亮。就没碰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漂亮得像冬天白雪似的,看一眼晃得慌。

“得,你俩聊,我先走了。”串儿青想撤,没想刚欲转身被冬天似的梁语柔挡住了,一下没了路走,“干嘛啊?”

“干嘛?我弟,就是屋里那个皮肤黑点儿的。”梁语柔的语气很不客气了,说不准表情后面掩杀了什么情绪,一个碎了的小雪花刚刚好落在她眉毛上,瞬间化没了,好像被她的皮肤吸了进去,“我弟凭哪条就让你们给揍了?”

串儿青感觉真叫二九天冰上走的大雪夜给晃了,漂亮得扎眼珠子。“……不是,又不是我动的手。”

杨兴捂了把眼,得嘞,又一个给弟弟报仇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大家也发现了,柔柔和杨兴是同种类型的人,专门吸引小石头。

光头:青哥你怎么了?

串儿青:我好像叫冬天给收拾了。

第72章、你为啥不回家

从见着纪雨石第一眼开始,串儿青就觉出这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一言不合就开打,一出手就见血。再后来的种种全围绕着他一个人,没完没了似的。

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怎么又跑出来一个纪雨石他姐呢?

“杨兴你说话算不算数?”梁语柔支着墙问,直接把串儿青壁咚似的,俩男人一起挨骂,谁也别想跑,“我把我弟交给你照顾,你就这么照顾的?挨打了也不说,等我跟你急呢?”

杨兴在这个纪雨石曾经误以为喜欢过的姑娘身上看到些自己的样子。“没有,是他不让我说。”

“他说话不管用,我说了算。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叫他给打了?”梁语柔边数落边问。杨兴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讲,最后强调:“青哥没动过他,而且今天这里头的事儿已经完了。石头也跟我保证好,往后再也不轻易和别人打架。”

“他真没动手?”梁语柔扫人的视线像是从上挑眼线发射出去的,“怎么称呼您?”

串儿青头回听姑娘家说一口正宗京片,这股冲劲儿和纪雨石一样样的:“没称呼,反正他们都……叫我串儿青,你弟叫我一声青哥。”

“青哥是吧?”纪雨石怎么称呼他,梁语柔也同样,“我弟打人是他错在先,可我是他姐,说话肯定要向着自家人,帮亲不帮理。你们一帮老爷们儿比他大这么多,打他一个,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串儿青抹了把脸,自己最多比他俩大个7、8岁,怎么就成了比他大那么多?这姐姐看别人带有色眼镜是吧?

“那天我没动手,我就没动过你弟。”真不能惹,这姐弟俩惹不起。

“你没动手?那天你带着弟兄收拾完他就走了,把我弟一个人扔湖边上不管,要不是杨兴找去万一冻死了谁的责任?万一踹死了谁的责任?”梁语柔像蹦豆子一样数落起来,眉梢挑得高了又高,“串儿青是吧,往后我弟纪雨石在什刹海出一点儿事我就找你,我今天记着你了。”

我去,杨兴在心里给姑娘点了个赞,巾帼不让须眉啊。

“你找我干嘛啊,我又没动他。”串儿青真是无辜受牵连的,可对着大姑娘他也不敢耍无赖,“你弟先打的我兄弟,我连他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着。但他,他这手我认,是我伤的,你有仇可以冲我来。”

梁语柔这才注意到杨兴的手。包得很厚,连送外卖的手套都戴不上了。

“好,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咱们再讲理。我弟动手打人是他不对,我是他姐,姐姐给弟弟擦屁股天经地义。”梁语柔拿出一个钱包来,“这张卡里有钱,石头他伤的人,伤了几个,医药费全从我这里面扣。你拿回去,给你那几个弟兄一个交代。往后别欺负我弟。”

“别别,这钱合该我出。”杨兴没想到她来这一出,也伸手拿钱包,“还有那个亮子……”

串儿青看看他俩伸过来的卡,很实在的一人,不来虚的,直接拿了杨兴的。“李家兄弟是我发小,钱我出可以。亮子家里条件不太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家里还有位老娘,你打的,你管。至于你的……”他看梁语柔,“老爷们儿没有拿姑娘钱平事儿的道理,收回去。你弟弟只要往后老老实实,我让他在什刹海开门做生意,这店算扎根了。”

说完,收好杨兴的卡走了,留给他们一个青绿色的背影。

“这人,有点儿意思。”杨兴看他一眼,结果回身还是梁语柔伸手要烟,“……你还真抽啊?”

“抽啊,现在我和我弟都努力戒烟呢,在家不敢抽。”外头太冷了,梁语柔搓搓手才像个捣蛋的小女孩儿,“真冷,你快点儿啊,我抽一根过瘾就得了。”

杨兴突然明白纪雨石馋烟的样子像谁了,一起长大的人,动作难免有几分类似。“就一根儿啊,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