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店里挺干净的啊!”刘国庆把箱子放下,确实值得夸几句,“你们瞧这地面,是不是?跟打了蜡差不多,要说石头干活也挺利索的!”
“嘿嘿,我这不是得师兄真传了嘛!在家都是我擦地。”纪雨石拉着唐双出来接人,看见周成弼直接忽略过去,“刘叔您看,这是咱店里的小店长,大名唐双苏州人士,你叫他小双就好。这位是刘大厨,双双你叫一声刘叔。”
唐双看一眼周先生,立马低头看地板。那条领带……还是自己早上亲手系的呢,系得像红领巾似的。因为酒保都戴领结的,所以自己没学会打温莎结。
“刘叔好,往后给您添麻烦了,不会的您教教我。”唐双还朝刘国庆正经鞠了一躬,给刘厨逗乐了。
“这孩子不大啊,你们哪儿找的?”刘国庆问身后,“我先丑话说前头,餐饮活儿可累,你俩把这么个小孩儿放店里,以后别说我使唤人。”
爱心早饭在肚子里还没消化完呢,周成弼怕小双又装不认识自己,赶紧表明身份。“刘叔,其实这是我朋友,从别的地方高薪挖回来的。别说,咱们店里的衣服他穿上比某些人好看多了。来,双双,周先生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某些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工作服,不爽程度直接拉到临爆点。刘国庆只觉得周成弼和自己擦肩而过,然后直接拉着新店员的手,往吧台里去了。
这什么意思啊,太要命了吧,别又来一对儿啊!现在男孩子能不能找个姑娘娶媳妇儿了!
“刘叔,您是不是看周成弼特别不顺眼?”纪雨石为刘国庆深陷gay店的遭遇感到痛惜,但没办法,什么人找什么人玩儿,gay真是扎堆儿的,“您要是不顺眼,往后您就打丫的,工伤的钱从我工资里扣。”
刘国庆一瞪眼,世界观遭到巨大震撼:“打他,打他我还干不干了?去去去,边儿去,我去开灶了,别给我添乱子。”
“诶,我不添乱,以后店里谁添乱您就揍谁啊!”纪雨石一溜边儿来找杨兴,“师兄你怎么也来了?嗯,我也想你。”
杨兴急着要离开。“有份儿外卖在这边,我顺路过来的,看看小双适不适应。”
“其实你就是来看我的。”纪雨石不要脸了,不管杨兴说什么话他都能深度解读出思念来,“那我陪你回去呗,反正十二点前不上人,我赶得回来。”
“那……也行,你去穿暖和些。”杨兴本来不想让他跑一趟,可周成弼和小石头不对付。再者说他还真是挺想他的,最近都没好好聊几句,一回地下室纪雨石倒头就睡,连澡都是起床的时候再冲。
住地下室久了就有喜欢晒太阳的习惯,纪雨石挑阳光最足的那一条路走,欣赏着冰上走人的什刹海。
杨兴本来着急往回赶的,也放慢了节奏。他不是特别会享受生活的人,自己总拧巴着过日子。赚钱,然后作没了,再赚,再作,周而复始。周成弼之前说过,自己这样子很像两条相互追赶的鱼,可能直到累死,都不知道追着的那一条其实就是自己。
好在小石头和自己不一样,他超会,怎么享受怎么来,看个冰都能让一整天雀跃起来。
“师兄你瞧,上头那人滑冰好看吗?”好久没下冰场了,纪雨石有些馋。
“挺好的啊,你看他滑得多稳当,都不摔跟头。”杨兴停下脚步一起看,别说,滑得真是不错,像小燕儿飞。
纪雨石可不干。“这就好了啊?那你是没见过我下场,帅你一脸。”
杨兴听出他想玩儿冰,看看手机,还没到正午最忙的时候。“那你下去给师兄帅一把?”
“别,这地方收钱。况且我不喜欢穿别人的冰刀。”纪雨石想起家里那几双冰鞋简直想掉眼泪,想死了啊,“不过我跟你说过,西边儿有一野湖,记得吧?”
“野湖?还是别了,你掉下去我还得捞,大冷天的。再说上回你就是在湖边丢了一条裤子。”杨兴捏捏他的下巴,真想撬开他小脑壳看看里头都装什么了,“你说你多大了,还滑野冰,知不知道危险?”
“知道,可那野湖不深,我和梁忞下去探过,嘿嘿……最浅的地方才一米多深,到腰,真掉下去了你都不用捞,小爷自己摆个妖娆的姿势爬上来。”纪雨石的玩儿心上来谁也拉不住,冬日的光在他脸上打出交叠的光和影来,杨兴看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入了迷,竟被人轻轻一拉就走了。
滑野冰,够荒唐。
要说这片野湖真的是偏僻,杨兴对这一带不熟,没有纪雨石领路肯定找不到这地方来。但没人来就意味着更危险,真出什么意外叫人救都来不及。
“师兄你干嘛呢?”纪雨石活动着脚腕,看杨兴到处溜达。
杨兴捡起一条手腕粗的木棍来,到冰面上使劲儿戳。“看冻瓷实没有啊,嘶……真掉不下去人啊?”
纪雨石一看就有经验,脚尖指着冰面上几道划痕给杨兴看。“掉不下去,这冰面都叫人破过了,肯定没问题。师兄你这招也太土了,要想看冰能不能上人,得往湖心找。”
“湖心?找什么?”杨兴停下了自己打桩机一样的傻动作。
“找钓鱼的窟窿啊!”纪雨石又向反光的湖心指,“你自己看,遥望,不反光的地方就是冰窟窿。那都是被人凿出来钓鱼的。能钓鱼了,说明这片冰是结实的,鱼在冰下缺氧,有窟窿才会赶紧浮上来喘气。咱们走走,虽然小爷今天没有冰刀,但也可以打几个出溜儿给你看看。”
杨兴被纪雨石拉着滑动,像有一台自己的牵引机。他没有滑冰的经验,也没人教他类似的游戏,走几步就开始打滑,身子一下失了重心。
“诶诶,慢点儿慢点儿!”杨兴晃得厉害,笑着扑到纪雨石后背上,“慢点儿,师兄不会滑,摔了再把你给砸底下。”
纪雨石刚要憋着滑个猛的,一听傻了。“我艹,你不会啊?也对,我和梁忞滑习惯了,还以为谁都会呢……这个好办。”说着蹲下开始解黑李宁的鞋带,杨兴虽然不明白他要干嘛,但还是由着他胡闹。
“抬脚!”纪雨石发令,杨兴扶着他的肩抬起右脚来,看他将鞋带交叉,绕鞋底一圈再系成了蝴蝶鞋,“这个是我……那个,学滑冰时候的教练教的,增大摩擦力,不打滑。”
小石头没嘲笑自己,还帮自己系鞋带。杨兴一下受不了了,骂自己平时对纪雨石不够好,黑椰子必须立马提上日程。
“行,你滑你的,师兄在后面慢慢走。”杨兴跟在他后头,像追着一条下水就没的小龙。纪雨石也不含糊,打着出溜儿都能倒着滑。
“师兄你看我像不像黑天鹅!”纪雨石倒着说。
杨兴点头夸他:“是挺……”
“师兄我给你表演个M字开腿啊!”一个回身纪雨石蹲下了,杨兴还没夸完的话立马被噎回去。这真不是黑天鹅,这是一只摁不住的野鸡。
“你别开了,当心疼!”杨兴特别无奈,但纪雨石每一次的胡闹都带给他从没有过的轻松和开心。他像个无所禁忌的小男孩儿,带着沉重的自己横冲直撞,告诉他其实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只要两个人开心就好。
够荒唐,但是也够开心。
滑着滑着就到了湖心,果真这里有一排打好的冰眼。纪雨石挨个儿数,正打算教师兄怎么冰钓,突然听到阵阵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他绝对听不出错。
有人走冰刀,朝他们来了。
“怎么了?”杨兴看出纪雨石在发愣,只能听出安静的湖面被一阵异动打扰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这是什么异动,是十几个男人飞快朝他们滑来的声音。
金属的、锃亮的冰刀,破开了硬如砖石的冰面的声音,很刺耳。
“石头……”杨兴知道这是谁,该来的总会来,“站师兄身后来,不用怕。”
纪雨石认出那一个,军大衣、青皮、军靴,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地冲上了眉头,神色清澈却又格外坚定。“我怕什么啊,你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白皮:一个在冰面上魔鬼滑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