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地上那人脸色才缓过来。申屠冺知道这人是个上极刑都能面不改色的,能让他表情扭曲成那般,肯定是难受极了。
「少主。」那大家伙缓过气来,便急忙起身,单膝跪地恭敬地道。
听,他说的还不是大翼官话或哪里方言,而是道地的南赤土语,也就是曾让杜丹表现了一把的南蛮话。
「追月丢人……」
那人方开口,申屠冺就摇摇头。「那人危险,别靠近他。」
申屠冺不是会说客套话的,他这么说,大个儿就明白了刚才那看起来不怎起眼的家伙恐怕真有杀他于无形的能力,遂也闭了嘴。
不过再见少主就让他见到自己丢脸的样子,他心里憋屈极了。要不是申屠冺发话,这家伙恐怕真有回去找场子的念头,即便他刚才差点被了结小命。
「只有你?」申屠冺的问话把人拉回神。
「星找到少主踪迹后便回转,辰留在门内。」
「嗯。」一句话,申屠冺就知道他们的安排。「门内如何了?」
「老魔死了,五日前我收到辰的消息,妖女逃了。」
「老魔走狗?」
「挞力、猛强和妖女一块逃了,其他一个没留。」语末斩钉截铁四字,充满肃杀气息。
申屠冺没说话,静静地思考。追月知道他脾性,耐心等待。
一会儿,申屠冺发话。「知道了。」
追月听到这三字,头低了下去。
「好了,你回去吧。」
追月愣了下,压低的脑袋抬了起来。「少主不回去?」
「暂时不回。」
「少主有何打算?」在这儿就是等着主子醒来后接他回门的,现在主子却发话说不回去了,追月不能理解。
「不知。」
「……」
「我和人一块走,可能上大翼京城。」申屠冺多交待了句。
追月脑中立即想到刚才那白衣男子,和那个奇怪的……小姑娘。
他一路追踪少主过来,追上后,自是明白少主让那女子带身边照顾着。
他们之间有种特殊暗号,申屠冺在路上醒过,讯息隔得远,得费些时间找,但表达的意思倒挺清楚:人平安,莫轻举妄动。
于是追到临东后,追月就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直到今早瞧见一只蜂,等到入夜,才摸进来。
却没想到,才刚踏进院子,还来不及反应,人就栽地上了。
无声无息,直接被放倒。在意识过来遇事后,追月心里知道要糟。接着少主出现,羞人的感受压过了恐慌。对他们暗卫来说,死向来不是什么大事,被主子看见自己丢人这事严重多了。
而现在,少主要和那危险的家伙同路?追月心里直觉不好。
「少主可信得过那两人?」
「不知。」
又是一句不知。但申屠冺没继续解释,追月也没再往下追问了。
暗卫向来听令行事,就算申屠冺如何信任他,主从关系决定了他们间的相处模式。
门内最糟的情况已过去,剩下的有心腹把持,申屠冺不担心。他简单交待了些事,便将追月赶回去。可人临走前,他彷彿对着空气,轻浅地说了句:
「斩草除根。」
追月心颤,低声应了声是,消失在夜色中。
*
近冬了,天色亮得越来越晚。
杜丹生理时钟将自个儿唤醒时,屋里还一片暗蒙,瞧不出个仔细。
不过床边那家伙不见的事实倒挺清楚,这十来日她都习惯一睁眼就能摸到看到身边那巨型人偶,一时发现他不见时还有些愣,可一瞬就又想起──人家醒了呗!
看来习武的果然都早起。
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她推开窗,让室内亮些,盘好头发穿好衣服,才出去打水洗漱。
旅行这段时日,杜丹睡得算晚了,在她洗漱完后,天也亮得差不多,院里那两人还是各占了半边疆土,颇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壁垒分明。昨天看没多想,经过申屠冺昨晚那一讲,杜丹今儿个就觉得……
没打起来,挺好。
不管那两人,拖了那么多时日,终于能再继续行程,杜丹一早心情就好极了,连带看这两个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申屠冺就是个免钱保镖,谷逍遥也能算半个,会医,还愿意交旅费。她只身上路最担心的安全和伤病问题这两人都能处理,她觉得赚了。
惬意的旅程,无价!
她笑嘻嘻地主动找两人打了招呼,申屠冺反应依旧有些迟缓,但态度温和。谷逍遥眼刀射得挺快,却老样子不吭声。在杜丹理解,两人都配合,不错!
还没吃饭,先过去瞧瞧昨儿请人送过来的车马,确认过车和马状态,喂了马粮水,杜丹开始将三人路上的食粮、冬衣往车上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