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吴大人治下之事,穆谨相信吴大人自是会将案子办好,就不多言了。」

「大人放心,下官自会严惩歹人,还我治下百姓一个公道!」

「吴大人有心。」东方穆谨一揖。

「哪里哪里,这是应该……」吴县令揖得更低。

从头到尾乖乖在一旁喝茶的杜丹,对眼前这齣戏,只有佩服佩服再佩服。

本是事主,但东方穆谨手一甩,转眼间就成了没关系的路人,好像他今儿个进来只是喝杯茶、聊个天的。话讲完,别人操心什么是别人的事,他赞美一句,对方就够乐了。

杜丹对这少爷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就算她不知道东方穆谨那官职是做啥的,也能确定,这小子绝对是从小就在官场里打滚过来的一人精。

这人真的只有十八岁?!这老妖怪吧他!

「穆谨就不打扰大人办案,现今外侄崔平在府上叨扰,还烦请吴大人多多照顾,来日若吴大人得空进京,还请吴大人上相府一叙,让我等回敬吴大人今日款待。」

面对东方穆谨的邀约,吴县令心中说不出的激动!但他硬是忍着,冷静回了礼。

「哪里哪里……不过粗茶……少卿大人多礼了……」

嘴上这么讲,但他已经想好回头要怎么整治那萧二。那腿一定是得断回来的,当天同行的家仆也得连坐,再来得罚银钱,还有还有……他心中想了各种把萧家往痛里整的方法,甚至连萧老的官职他都考虑撤掉,反正钱已进了他口袋,这会儿是你儿子做错事,这刑得受,钱银也得罚,没把你儿子整治个三、两个月下不了床,你这官也别想买回来当了!

事实证明,咱们吴县令先前审案的优柔寡断不是因为还有那点良心,而是诱因着实不足,那钱银什么的,对真正做官的人心里来说,是俗气。升官对他们而言,才是吊在马前的那根胡萝卜。

瞧咱们吴县令这会儿为了傍上东方穆谨这颗大树,还不立马把良心那玩意儿抛脑后去了。这事得办好,才有将来的一切可能呀!

可怜的萧二,他先是被扣了个对皇上不敬的罪名,在牢里蹲了三天,后来被自己老子领回家暴打一顿,在亲娘哭喊下硬是被打断了一双腿,足足在床上躺了五个月,伤愈后更被送到外县大伯家去好生调教,从葛兰城消失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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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摊牌 < 《三夫侍》 ( 拾三果茶 )三十、摊牌

进城半日,杜丹算是够本了,一般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踏足的县衙,她这会儿也阴错阳差地去参观了一回,甚至入了宅院大厅。

临走前,有个自称是陈家派来的小厮,硬是过来塞了个银钱给她,说刚才家里少爷有得罪,一点赔礼,请她吃个糖。看得出来,这陈家当家的脑子动得快,收到儿子在衙门的消息,略一思量,就知道今儿个许是真撞上什么贵人了,要不以吴县令的脾性哪敢如此动作?自家还有个刚考上举人等着发落的子侄呢,怕被人记恨上,会害了家里寄与厚望的那书香子,还不赶忙唤人来打点了。

这打点,是人人有份。杜丹见沐醒几人都收得理所当然,于是也在东方穆谨颔首下,将白花花的银子给揣进怀里。

荷包满满的她,也不得不小小感叹了一下。今日自己可是打了人,还有银钱收,怪不得有人喜欢当恶霸。她这趟进城明明花了钱,回来时,身上银钱却是比出门时更多了。

马车喀隆隆地回府。

回程车厢里,多了崔平这号人物。

其实崔少爷很想逃跑,但见到大舅舅,哪敢不作陪,只好硬着头皮上车,跟他们走上一趟,顺便去给蒋老夫人见个礼。

只见车里,东方穆谨象是在训儿子似的,把这常借口跑生意,却能把一个月的行程跑上三、五个月才出现的混仙给训得抬不起头来。

崔平一开始当然是乖喏喏地应,但被训了一阵,终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一旁的杜丹,有些气短道。

「大舅舅……有人吶……」自己这模样被个小丫头全瞧去,这脸丢得。

「都我身边人,还怕丢人?」

「不怕,不怕……咱怕您渴了……」这崔平真是个会耍嘴皮子的,害杜丹暗笑在心里。

自家人,哪会不知道这小子的性子,好在这小子做起正事还是出色,东方穆谨骂都骂过了,瞄了眼一旁目不斜视,好像不管他们怎么闹都听不见话,像个路人般靠在窗边看风景的杜丹,没好气地哼了声,如崔平所愿,不再训话。

「你什么时候离京的?」

「三个月前呢。」

「京里有可大事?」

「没什大事,同样些人在小吵小闹,倒是小将军往北边境去了。」

「英君?」

「是呀,玄岳老皇帝前些年不是大病一场?近来说是身子衰败,底下几个皇子开始有些坐不住。边境那是还稳着,可就怕万一,于是小将军自请往北边境去守着了。」

听闻这消息,东方穆谨不禁蹙眉。

大翼和玄岳边境长年战乱,玄岳因皇帝年事渐高,近年没什么大动作,但玄岳人天生好战,只怕玄岳老皇帝一挂掉,不管上位的是谁,都可能发兵宣战。

狄英君与他自小交好,他自是知晓那好友的脾性,完全承了他爹的性子,哪有仗打就想往哪跑,不过他离开京城前还听爹讲过玄岳的消息。玄岳去年连逢寒旱,至少得三年才缓得过来,就算老皇帝挂了,想立即发兵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英君自请前往北边境,恐怕不全是为了战事。

「将军府府上近来可有事?」

「是没事,但听闻将军夫人近来挺活跃,各方场合都能见到她,咱出京前正好是她寿辰,说是请了各家夫人小姐一起上将军府听戏,办得挺热闹。」崔平闻言偷笑。这大舅舅果然一想就到了点上。

东方穆谨也笑了。英君他娘是在给他相媳妇了,难怪那家伙要落跑。

「穆守等人如何?」

「二舅舅他们一样挺忙,小舅舅前些日画了幅百花图,被太后赞了,大家都说他像您呢……」

不得不说,崔平混归混,但也不愧对自己行商身分,各方消息极为灵通,东方穆谨问了家里与族里事情,又跟崔平聊了些平常事,回到蒋府,赶他去跟蒋老夫人见个礼后,才又遣人送他回城里去。

一切回归平静。

回到院落,东方穆谨遣退众人,只说自己要在凉亭坐坐。

杜丹见大伙真的全散了,各自回了房,但又还没到她下去的时间,于是她在替少爷沏了热茶后,便挽着手臂退到一旁,依旧守在边上静候。

只见东方穆谨就着杯缘,浅啜一口茶,看着天边又变橘红的天空,一如既往让人瞧不出情绪地不知在思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