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呢,以吴县令堂堂七品官员,这县治所在就属他最大,就算误判了,又有谁能奈他何?但他是想回京的,那京里关系层层叠叠,交错复杂,就怕得罪了哪个不起眼却有门路的,处处给他下绊子,就能将他锁死在这小地方。
话这般直白,锦服青年也知道这吴县令是来求助了,现今他人在其屋檐下,这点小忙,倒是帮得,于是爽快地道。
「若吴大人不嫌弃,崔某倒是可以帮把眼。咱这几年虽没大出息,但大翼南北走上一遭,哪个府上有哪些人,也是知晓一二,想糊弄咱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那吴某就先谢过崔公子了。」
吴县令起身作势要揖,崔平急忙起身扶他。两人又这么相互恭唯几句,下人来报,吴县令这才先一步离去。
堂上,两派人马倒是壁垒分明。
一边以东方穆谨为首,几人围绕着他,另一边大概城中有眼线,竟也来了些下人,站在各自的主子身边给他们壮胆。
一行人进了大堂,先是等了一会儿,沐醒本来想上去扛堂案后的那把正椅下来给主子坐,但还没动作,就先被东方穆谨制止了。别说他现在是告假,停了职的身分,在这县衙,也该给当家的几分尊重。
他们站了一会儿,县令大人终于上堂。他端坐在大位上,眼神微瞇,扫过堂下。萧家三少等人见县令大人来了,躬身作揖,沐醒等人也是一揖,两边阵营,只有一个小女娃乖乖跪下。
吴县令眉心一蹙,心中不快,但还是压着,没就这事发作。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禀大人,咱是城南萧家人,今儿个上街遇上这几刁民,竟被那娃儿拿木棍打了头,这还不够,咱们喊要保安大人们抓了他们,这几人竟还出手将咱们全打了,实在可恶,目无王法!求大人替我等做主!」萧三少抢第一个站出来。
吴县令还没发话,沐醒就先笑了。
「目无王法?我倒想问,几位公子知晓王法不?」
「众目睽睽,当街欺善霸幼,若这便是王法,咱得说,这葛兰城的王法,当真和我等所知的不同呀!」向晚也嗤了声,和沐醒一搭一唱的。
「肃静!肃静!」吴县令敲板。「本官未问话,不得放肆!」
沐醒和向晚一揖,略退下。
「娃儿,报上名姓,可是妳出手伤人?」
「禀大人,小人叫杜丹,在城外东南的蒋府里做事,今日进城见到这几人欺负一对小兄妹,咱看不过上前理论,那萧三少上前要打我,我吓着,才回打了他。」跪在地上答话的杜丹倒是诚实。
「所以是妳先打人了。」
「也是这几人先欺人在先。」她硬咬着他们。
「分明就是妳先打了人!大人,咱萧家在城里是有头脸的,白二少和陈大少、陈二少也是咱县里大户人家,陈家堂兄今年才中了举,家里就快要有官人,今儿个咱四人在街上教人打了,这事传开,教我等家里如何做人!」
靠,这样就不能做人,那你们在街上当小霸王怎么不怕给家里丢脸的!杜丹忍不住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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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少爷骠悍 < 《三夫侍》 ( 拾三果茶 )二十八、少爷骠悍
闻言,吴县令也是犯难,那萧三的爹是他的下官没错,但那老萧是买官,简单来说,就是有钱,买个小官来过过瘾,他是从这中间收了不少好处。至于那白家,也是城里的老家族。陈家有人今年中了举,未来仕途如何还很难讲,但能不得罪,当然是不得罪好,没必要给自己树敌……这中间想了一圈,他目光就来到了东方穆谨几人身上。
「你等几人,何名何姓,何方人士?为何在街上扰事,打我县民?若不给个交待,别怪本官治罪!」
「禀大人,我等皆京城人士,如今在城外蒋府做客,今儿个上城里逛逛,没想到瞧见几位地痞欺民,还勒索银钱,咱家小丫头看不惯,上前劝阻,倒教人摔了,你瞧,这身衣裳还糊着土呢!可恶的是这几人非但不知羞,还冲着我等叫骂,要前来的保安抓了我等办事。依我等所见,如此颠倒是非,扰乱县安,欺良霸善的歹徒,才是该压进大牢,受点教训!」向晚代表答话。耍嘴皮子嘛,他们也会。
「血口喷人!分明就是你等见我几人身上有钱,想借故闹事勒索!」
「嗳,你等有无钱银咱是不晓得,但咱家丫头被你们摔了,这大夫钱确实要讨要。」
「荒谬!分明就是──」
县令没发话呢,这边又吵了起来。
但沐醒几人很是悠哉,就当练练嘴皮子,少爷没打算拿身分压人,他们便自立自强罢。况且在京里,想找到敢与他们吵的人还找不着呢,这下正好当消遣。
而吴县令,一听这几人竟是从京城来的,头也疼了起来,一时间也没去理会一团吵闹。
好像嫌这里不够乱,外头竟又有人涌入衙内。
来的是萧三少的二哥,他在街上听到咱弟弟被欺负了,忙不迭地带了家仆便往县衙过来,准备给自家人撑场子。
杜丹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上很是孤单,她以为上衙门是件很严肃的事,怎么这边乱得比在街上热闹?她不知道是吴县令个性使然,虽是七品官,但咱们吴县令个性实在担不得大任,心里明知道萧三几人是什么德性,却因拿了人家家里不少好处,不好怪罪,可要他完全偏袒,他却也做不到闭着眼睛瞎判案。
其实他也挺恼自己这个性的,上不上,下不下,良心有一点,但也小贪,想回京任仕,个性却又有点莫名地刚强,这遇上事,不够无良,也不够柔软,讲白点就是优柔寡断,难怪会被下放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就在这吵成一团的当下,突然有人作声。
「欸?那娃儿,不是那日在珍珍行的那个?」
闻言,杜丹立即循声望去。
发话的是刚冲进来的第三方人马,也就是萧二少身边的一家仆。
杜丹吓了一跳,只怪她那天只瞄了一眼后,头就压得低低的,那几人长相记不是很清晰,刚才也没注意,才没认出来。这一细瞧,当天在珍珍行遇见的几人竟都在现场。
那人也因为杜丹换了身衣服,多瞧了几眼,才想起见过她这张脸。
原来,萧二少本名叫萧云,正是杜丹那天在珍珍行遇见的那位云公子。萧云本人是不认得她的,被他欺压的百姓多了去,他哪会记得这小人物,听身边下人一喊,他又问了几句,这才想起那天的事。
「唷,想妳这丫才几日不见,就换了身新衣裳了,该不会是哪偷来的吧?」萧二少像抓了她的把柄般大声嚷嚷。
「就是,就是!吴大人,咱们家二少爷上回在珍珍行就曾见过这小丫头,当日她穿的还是身粗布衣呢!见了咱等便躲在一旁,分明就是个贱户贱籍的,怎么今日身边有人陪着就换了身衣裳,还敢冲撞了咱们家三少爷?依我看呀,分明有问题!保不好这几人就是外地来,随便找个城里内应,知晓谁家金贵,专门要来闹事讹诈的!」萧家家仆更是气势凌人地朝吴县令喊话。
这话还没把吴县令喊回神呢,倒先把东方穆谨给喊笑了。
只见那个从头到尾一语不发,彷若局外人般的一素净少年,轻笑了声,终于从几人中间站了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