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涩,他听见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她,也是微微诧异。

水杏朝他一笑,打着手势说要和他一起回去,小满并未开口答应,甚至也没有点头,倒不别扭,默默把书收拾进书包,便走到了她身边。

水杏比划着问他饿不饿,小满仍不说话,自顾自看着前方,仿佛回到了饥荒时被饿哑了的那段时候。

她原本是想和他一起去街上吃面,再一起回去。但是小满这样,她便也只有打消了这念头。

小满在前,她在后面,两个人隔开一个头,只是悄无声息地走。穿过街巷,他却没有朝着家的方向走,反而沿了田埂,朝里走了。

水杏无措茫然地,只有跟在他的身后。

正是秋收时节,放眼看去都是金黄饱满的麦穗子,一半已被收割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收,一串串沉甸甸的果穗随风费力地曳着。

暮日将沉未沉的,做田的人都收工回去了,前后左右只有此起彼伏望不到边的麦田。

进了田里,小满不停下,费力地,仍闷着头,像置了一股气似的不知道疲倦地仍朝麦田的深处走,她实在不知道他究竟要走到哪里去,走累了,终于受不住地停了下来。

小满察觉到了,回了头来看着她,那眼神,却不大像个孩子的眼神,又是苦痛,还带着某一种让人陌生的渴望。

他朝她过来,越靠越近了,水杏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满竟是已和自己一般高了。

嘴唇轻而易举地被他压上,然后,一瞬间眼前的夕阳和麦穗子都模糊成了一团,只看得见小满细长的眼睫,能够感受到的,也只剩下少年柔软的嘴唇和清凉的气息。再后来,连耳边反复鼓噪着的秋虫声响也全不见了,整个人丧失了五感,完全陷进了混沌里似的。

小满终于放了她,两个人面对面地喘息着,都红了脸,水杏回过神来,本能朝后退了两步,他却很快地上前去,手抓着她的肩,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把将她推倒在了麦田的地上,嘴唇再度压了上来,这一回,他亲得更急,简直不大像在亲,舌头牙齿一起上,简直像泄愤似的一遍遍胡啃乱咬着。

她被咬痛了,后背也被横七竖八的麦秆硌得生疼,眼睛里噙了泪,手撑着地,要想起来。他察觉到她的意图,有些恶劣地,又把她又推倒了回去,少年轻轻喘着,红着眼睛看她,仿佛有一些恼怒似地命令,“不许动……”

水杏倒像被他唬住了,真听了他的,软化下来不再动了。

小满心满意足的再一次纠缠上她已被亲得微微发肿的嘴唇,轻轻舔着,亲着,每亲一回,就赌气似地说一句话,“都怪你要跟我分床睡。”,“不许你再对他笑。”,“不许你和他走在一起。”,“不许你看他。”

她浑身一些力气使不上来,明明极是羞愧,又是混乱,因着他的这一些话,还有些哭笑不得,小满却偏偏认真了似的盯着她,“你不答应,我就不放你起来。”

水杏闭了眼睛,撇了头去,却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地,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小满眼睛一亮,脸上有了笑意,却还不满意,硬把她的脸转过来,两只手捧着她的面颊,得寸进尺地又加一句,“还有,每天都要让我这样。”

23.心事<水杏(年下+养成)(小小9090)|PO18臉紅心跳

lise

23.心事<水杏(年下+养成)(小小9090)|PO18臉紅心跳23.心事

水杏睁了眼,呆看着少年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从头脸到耳后根却也都和天上的火烧云一样,一下子全红了个透。

她才如梦初醒过来,着了慌一样用力挣了小满的手,赶紧从地上起来,丢下他,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一个人疾步走在了前面。

穿行在麦田里,又经过刚才的那一遭,她的步履多少不稳,偏又是急,生怕被他追上来一样,

小满嚷一声“跑什么”,也从地上起来,就追了上去。

她一惊,脚下一软,不小心打了一个踉跄,就绊了一跤,不及再起来,小满已到了她的身边。

男孩儿皱着眉,急急地去看她,确定她没受伤,却反过来像个大人似的带着对她苛责道,“我让你不要跑。你还跑。”

夕阳只剩了最后一道余晖,水杏垂着头,脸仍红着,却只盯着地上的麦草看。

小满说声,“我们回去吧。快天黑了。”很自然地,就去拉她的手。

他的手,还是原来的手,是她司空见惯了的,小时候,就是又小又瘦的两只,一旦握成拳头,便显得更小,更瘦,随着时间推移,这双手逐渐修长分明起来,有了男人的形状和力量,却总还是残余着一些尚未长成,独属于少年的纤细和柔软。

但这时候,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稍微一接触,又被那几根微凉的手指勾着,她的心便是一阵颤栗,甚至连四肢都是虚软的。

被他拉着,好容易从地上起来了,她要挣,他却还强硬地和她五指紧扣着不肯放,她只好随了他去。

从出麦田,一直到回家,小满便始终像得了某种特权似的,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手被他抓着,她的脑子也还没完全清醒,偏偏嘴唇又发着肿,被夜风一吹,那份感觉仍是鲜明,无论如何忽视不得。隐隐的,她却也有一些知道,自己和小满之间,某些东西一旦开了头,便如同开了闸门的龙头一样,再收不住,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冬日里,小满散了学回来,水杏拿着笤帚,正扫着屋前的地,瞧见少年投在地上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她下意识地抬头,和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一接触,立刻又垂下了眼帘避开来,小满走近了,她急忙忙地搁了笤帚,红着脸背过身去就走,他却不依不饶,和她好像捉迷藏似的,又绕到她前面去,把她的去路拦截住,瞅了空档,她还是逃走了,却还没等进屋,小满却从后面,直接地揽了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像是终于捕到了鼠的猫一样,用力将她堵在墙角的阴影里细细地亲。

她始终觉得羞惭,心一抽一抽地痛着,却还混了丝丝抗拒不得又难以理解的甜。

那一天,从麦田回来之后,小满就仿佛一匹突然觉醒了某种意识的狼崽子似的,总不分时间场合地亲她,早晨,黄昏,晚上,只要两个人独处着,他出其不意的,就要上去亲她,她躲,她逃,他便更来了劲儿,一定要亲到为止,两个人,好像捉迷藏似的,成天在一个屋檐底下有些滑稽地追来逃去。

小满是似懂非懂的年纪,但她心里,却是明明白白地晓得这桩事情是不对,不该的,可是,除了徒劳地逃,无措地躲,又别无法子,好像一只被人牵着线的风筝,顺着风,随波逐流刮到哪里,便是哪里。

******

梁三少爷推开门,只觉得一股热烘烘的气扑面而来,他摘下呢绒帽子拿在手上,一眼就看见水杏正忙着拿剪子裁边。

年关将至,都赶着要做新衣,铺子里的人都在热火朝天忙着,除了姓刘的老板,没一个人抬头,她也是不例外。

当然,次次他过来,她都是不抬头地卖力做着事,实在生意清淡,别人都闲起来的时候,她也自己眼观六路地四处寻着事情做,而绝不需要人来差遣吩咐。她总这样小心翼翼的,低着头顺着眉,又总紧绷着,生怕哪里惹人不满,使人看着,不由自主的,便生出几分怜惜来。

他试探着和刘老板举荐她的时候,一听见是寡妇,又是哑子,不禁连连摇头,原本他也是极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但为了她,却厚了脸皮,提了两次,刘老板卖了他梁家的面子,这才破例收了她。

这一些事他从没在她面前说过,水杏却像自己懂得一样,极识相,极珍惜着这一个来之不易的差事,加上手脚本来利落,缝纫的活又是她最熟门熟路的,刘老板到梁家来拿活计时,倒反过来对她赞不绝口。就是被他说漏了嘴,自己管闲事的事情被阿娘知道了,免不了又掀起一阵风波和饥荒时自己私自施粮一样,又被罚着在祠堂里跪着思过。好在,只是两天。跪过了,便也罢了。

但帮她的事,他是一些也不后悔的。

不过,要说完全没私心,却也是不真实的。多少,他心里还是盼着能和她近一些。

之前,他自以为确实也是近了一些,但最近,她对了他,却又好像刻意躲避似的,生疏客套起来。

刘老板“哟“了一声道,“三少爷来了。”

天杰一笑,“阿娘托我过来看看府内冬衣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