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堂到民间，整个大殷朝皆是一派新气象。

元妄在心里暗自思忖一番，看来殷征此次邀他游船，并不是赏景那么简单。他不是傻瓜，自是看出了殷征的用意，这下是农业，商贸，军事，民生，叫他看个遍的意思？

皇上如此费心，他也不能不领情。

“你做得不错。”元妄对身旁人说道。

此话一出，青年便停住了脚步，仅是一句简单的夸赞，便让这青年犹如一只骄傲的白孔雀般。

孔雀开屏，华丽的白羽都要激动地抖落下来。

“因为...我答应过你。”殷征拽住元妄的手腕，凝望着他，眼里似有什么在闪动，语气也颇为郑重。

“我会让你看见，大殷盛世的样子...这个承诺，我至今不敢忘记分毫。我会让你知道，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元妄回视着青年，片刻，他垂下眼抽出手，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又转过身往前走了。

望着元妄冷漠的背影，殷征在心里啧了一声，他的趁机示好就这么被无视了...

真的...太难追了...

他虽贵为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可那其中的战神元妄，他却还是要去争取。

“报”

一名士兵来到殷征面前单膝下跪，“启禀皇上，我军斥候密报，敌寇蠢蠢欲动，敌船已在庐阳城运河口集结，还望皇上”

倏地，元妄只感到一阵寒光乍现，只见那名士兵快速抽出佩剑，直直朝他身旁的殷征砍去。

什么？！

元妄一蹙眉，眼疾手快地推了殷征一把。只是还没完，士兵又朝殷征挥剑数下，好在一旁护卫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挡在皇上面前，只听得一阵刀剑相拼的声响。

“大胆刁民，竟敢行刺皇上！”

最终，伪装成士兵的刺客不敌，被护卫们制服住，只得跪在地上，挣扎无果，怒瞪着毫发无伤的当今圣上，眼里似有滔天恨意。

元妄有些心惊，扭头看向殷征，只见青年比他想象中更为淡定，还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像是对行刺一事见怪不怪。

“皇上，您没事吧？”护卫单膝下跪，毕恭毕敬道。

“无碍。”

“皇上？我呸！什么狗屁皇帝！”刺客扯着脖子大声道。

被骂狗屁皇帝，殷征也不恼，甚至笑了一笑，“何出此言？”

“呵，还在装，真是虚伪！别人都当皇上德被四海，爱民如子，可又知不知...当今圣上根本就得位不正！他杀兄弑父，篡夺皇位，天理难容！！！”

听闻，殷征的眼皮动了动。

余下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元妄也有些惊讶地看向殷征。

“你这肖小，竟敢口出狂言污蔑皇上！”护卫拿枪尖抵着刺客的脖子，诽谤皇帝可是大不敬罪，可谓十罪之首，这家伙真是活腻了！

“我没有胡说！皇城祭祀大典的惨剧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暗中勾结江湖魔教天命教，在祭祀大典上滥杀无辜，天命教人也只是他的白手套，背后的主谋正是他你们口中的当今圣上！”

“他为了皇位，残忍地杀害了一众非他党羽之人，先帝，太子，还有父亲...”说及此，刺客神色黯然，“我父亲辅佐先帝四十余载，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了大殷鞠躬尽瘁，却没想到...没想到...！狗皇帝，你草菅人命，为了皇位罔顾他人生死，简直丧尽天良！！！”

“......”殷征一直沉默，对于刺客的话，不做任何回应。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你同天命教暗中交易...叫他们助你，你便把战神元妄交给他们...”刺客突然望向元妄，“战神元妄，他的皇位，是拿你换来的！”

听闻，殷征倏地瞪大眼，刚才不管被如何辱骂都还淡定自若，此刻却像是被点着了一般，他猛地抽出护卫的佩剑，毫不犹豫地直刺向刺客心口。

“呃！”刺客被一剑毙命，眼球暴凸，死不瞑目。

殷征又抽出剑，气息紊乱，胸膛起伏，拿剑的手臂轻微地颤抖，剑尖滴下鲜血。

片刻，他扭头看向元妄，后者同他对视。

殷征又收回视线，垂下眼，咬了下唇。

过了好一会儿，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有的收拾现场，有的加强防护。

无人再对方才发生的事多言，因为不管那刺客所言是真是假，都只能是“假话”。

“皇上，已给您备了马车，您今日龙体受惊，还请早些歇息。今日属下护卫不周，还请责罚。”

殷征只摆了摆手，像是有些疲惫。

＊＊＊

马车内，殷征与元妄面对面坐着。

一阵静默，很久都无人说话。

“原来，我才是你算计最深的人。”元妄开口。

听闻，殷征猛地抬头，“不是...！”

他本能地反驳，他不想听到“算计”一词从男人口中说出来，但他只说了不是，就没了下文。毕竟，事实确是如此，他无从辩解。

元妄想，原本以为殷征是想留住轻骑，才利用的自己。现在想来，自己才是必须的那一个，自己才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又或许，他是故意把轻骑推到前面，营造出他只是想笼络轻骑的假象，甚至心甘情愿地“被利用”，从而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轻骑还以为自己和殷征是互相利用，到头来，还是青年棋高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