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拒绝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理年龄比秦邦彦要大的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从他的话,特别是当他严肃了语气的时候。
晚间的山上本该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今天白天下了雪,路上和树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把微弱的光线反射得明亮不少。路念在他们两人之间燃起火苗,希望能驱走寒意。火焰被呼啸的山风吹得不停摇摆,在积雪上印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北风摩擦林间树木的声音像是女人的惨叫,斑驳的树影和奇异的山石组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虽然披着秦邦彦带着他体温的大衣,但路念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之后,她向着“饕餮”的方向加快脚步。
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感应,前方树林间的那模糊的黑影也逐渐清晰,可以看出是个长发女子的背影,她悬空在雪地上,两只胳膊稍稍抬起,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如雪般洁白透明。路念和秦邦彦对视了一眼,还没等他们攻击,“饕餮”已经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们。
它的长发遮住了大半边脸,口中发出一声怒吼,双臂张开,无数风雪涌动着从它身后扑向他们。秦邦彦拽着路念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手在空中一划,水化成一个扁平的椭圆形,气温太低,马上就凝结成了厚实的冰层挡在他们身前。
原本柔软的雪花早已变成坚硬锋利的武器,砸在冰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路念和秦邦彦轮流不停地修补加厚冰层,勉强挡住了这一波攻击。
一把大火在“饕餮”的脚下点燃,连带着周围的雪都在慢慢融化,郑淼峰、夏燕飞、徐子佩和顾维桢迅速从他们身后跑过来,“怎么样了?”
路念看着在郑淼峰的高温烈火中不断哀嚎挣扎的“饕餮”,和秦邦彦一起用水做了一个圆形的罩子拢在它周围,防止火焰烧到旁边的树上。
“应该差不多了,我试着净化看看。”路念走近几步,伸出手使出能力,“饕餮”凄厉地发出最后一声喊叫,然后倒在了松软的雪地上。
“这就是……‘饕餮’和净化吗?”顾维桢不太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这次我们遇上的这只还算是比较好对付的。”路念走到倒在地上的女子身旁,“我们把她背到旅馆去吧,把她一个人丢在深山里不太好。”
可能是因为人多壮胆的原因,回去的路上也没那么恐怖了,他们回到旅馆的大堂里,刚把女子放在那张唯一的沙发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叫喊。
“阿芳!”
路念被吓了一跳,之前接待他们的老婆婆就站在他们身后,激动地看着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女子。
“真的太感谢你们了!”王婆婆的脸笑得像朵灿烂的菊花,不停地把菜夹给他们几人,很快他们每个人的碗里就堆了如小山般满满的饭菜。
“是啊,我有2年没回来了,迷路之后晕倒在山间,多亏了你们救了我。”刚刚被“饕餮”附身的女子已经醒来了,得知是他们把她送回旅馆后,和她的母亲王婆婆一起为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感谢他们。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路念不太自在地说道。
“这丫头当年二话不说就跑去大城市拼命去了,留下我们老两口守在这里,后来她爸又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王婆婆说到这哽咽了一下,路念他们这才了解,原来这家旅馆是王婆婆的祖传店面,原本是打算传给他们唯一的女儿阿芳来继承的。可是阿芳不愿守着这家破败的旅店,过着和前几辈人一模一样的生活,就独自出去闯荡了。这家旅店自然也不是新开张的,只是王婆婆为了吸引客人做出的宣传。
“妈…我不是一直打电话跟你说,让你搬到N市和我们住吗?”阿芳有些尴尬地说道。
“那这里怎么办?”
“……卖出去吧,你看你每天一个人打扫、收拾多累啊,也没几个客人,卖出去后就跟着我在N市享清福吧。”阿芳打量着已经发霉的青黑色墙壁说道。
“不行!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卖出去!我死也要守在这里!”刚刚还和善地笑着的王婆婆如今态度十分强硬,不论她的女儿如何劝她都不松口,两年来好不容易见一次面的母女俩又是这样不欢而散。
一顿晚饭以母女吵架收尾,作为外人的路念几人也不好劝太多,匆匆吃好饭后把空间留给了她们。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躺在狭小的床上的路念毫无睡意,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一个小时也没睡着,王婆婆和她女儿之间的矛盾也是将来的她将会面对的。前世她独自一人去外省求学,最后在经济最为繁华的S市找了建筑设计院的工作,只等着毕业就去就职。而父母一直想让她回N市考个公务员,又可以住在家里,生活和工作都很稳定。
但是她不愿意,她知道父母渐渐老去,身体也不像以前那么康健,只是她不甘心回到小城市安心地找个轻松的工作,结婚生子,按照老一辈的意愿这样生活下去。就像王婆婆和阿芳一样,就算儿女提出了把父母接到自己工作的城市去生活,老人们也不愿离开自己的故土和身旁的老友们。
对于年轻一辈和老一辈来说,这或许终究是个无解的命题,就算如今路念重生后又有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依然会选择更大更广阔的天地……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出去走走的路念披上了外套,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深冬的夜晚十分寒冷,所有的声音都被白雪覆盖,不留一点痕迹。路念站在旅馆的门口,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飘散在夜晚的寒风中。
“怎么又穿这么少?”话音刚落,路念已觉得肩上一沉,身上多了一件暖和的大衣。
“学长……你也睡不着吗?”她想把身上的大衣还给只穿着一件米色高领毛衣的秦邦彦,被他摇头拒绝了。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两人间又陷入了寂静的沉默,他的视线落在路念微蹙着的眉头上,“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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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向来冷漠、不多管闲事的秦邦彦会问出这样的话,路念愣了愣,点点头,“嗯…今天看到王婆婆母女俩就联想到了自己,将来我不想留在N市工作,我想去外面更精彩更大的世界看一看,但是父母……”
秦邦彦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倾听者,他只是用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对父母的爱与担忧。
“虽然现在可能考虑这些有点太早了,但是终究要面对这个问题……啊抱歉,一直都是我在说个没完的……学长你呢?还有一个学期就要高考了,有想好考哪个大学吗?”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虽然并没有得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倾诉出来心情好多了。
“我也向往更宽阔的天地,更长远的发展空间,”秦邦彦看向寒冬夜空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山上没有市区的光污染严重,每一颗闪烁的繁星都能看得十分清楚,“不过,未来的事情就留给未来去烦恼,当下更应当做的是珍惜眼前。”他把视线收回来,凝视着少女在黑夜中闪烁的眸光,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没想到……学长会说这样的话呢,总觉得你是会把将来的事情早早就做好计划的人。”意识到自己被安慰了的路念笑了笑说道。
“未来充满着不确定性,我也会有无法把握的事情。”他嘴边的雾气朦胧了他冷硬的轮廓,让他的脸如同雾里看花般不甚清楚,“所以,我也会感到焦虑和急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雪地上的时候,路念已经站在窗前伸懒腰了,洁白的雪地反射着朝阳金黄色的光芒,既刺眼又明亮。昨晚和秦邦彦聊过之后,她回到房间立马就入睡了,今早起床也觉得十分精神,一点都没有熬夜的后遗症,果然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啊。知道了如秦邦彦那般的大神、看起来完美无缺的人物也会有普通平凡的烦恼,路念觉得昨晚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
当太阳升到最高空的时候,他们告别了已经和好的王婆婆母女,踏上了回去的路。
温泉之旅结束后,春节的脚步就进了,跟着路父路母去各个亲戚家吃饭、拜年,收了一口袋的红包后,路念也开学了。
刚从宿舍里出来,路念就觉得校园里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不光有同学们久别未见的兴奋还多了一些粉红色的泡泡,她摸摸身后书包里的几袋巧克力,确认自己出门前有记得带着,才继续往教室走去。
开学第一天上课,大家心不在焉是正常的,不过今天还不仅仅是开学第一天,更是一个让年轻男女亢奋的日子情人节。
二中是重点高中,以升学率为吸引生源的主要因素,老师和校领导们自然是严令禁止学生们谈恋爱的。只是越是禁忌的事情越是让人想要反抗和打破,特别是对于处在荷尔蒙激增的青春期少年少女们来说。
看着班上欲语还休、眉来眼去的男生和女生,路念觉得自己的一颗老阿姨的心都开始小猪乱撞了。
这样的气氛到了下午放学迎来了最高峰,路念就在走廊上碰到了满脸通红面对面站着的谷寄琴和张磊,她不自觉地露出了姨母笑,赶紧换了一个方向走。只是还没走几步便迎面碰上了脚步匆匆的贝雯雯,她娇艳的脸上带着忐忑又期待的表情,连对面的路念都没看到,还是路念先和她打了个招呼才注意到她。
路念看着她手上拿着的系着粉红色丝带的白色盒子,顿时明了,偷笑着和她说了句“加油。”然后看着一向大方开朗的贝雯雯红着脸跑下了楼。经过上个学期班委的工作,路念和贝雯雯也混熟了,贝雯雯是个热心明朗的女孩,也怪不得顾维桢会喜欢她,就是不知道她的意中人是谁呢?
教学楼旁边的林荫小道上,穿着蓝白相间校服外套的高大男生独自立着,正望着路旁的灌木丛出神。
“顾维桢!抱歉,让你等久了吧……”贝雯雯小跑到他面前,脸蛋上是不知因为运动还是害羞而浮起的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