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1 / 1)

黄豆被推到二皇子跟前,见爷爷、爹和姑父跪在那,一个劲地磕头,把头都磕破了,他皱眉看向钱大人,见他衣袍下的脚后跟动了动,心里立时窜出一股火真当乡下娃儿好欺负么?

“我不就是打个比方么?”他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大声喊道。

众人见小娃儿满脸涨红,比钱大人更加生气,又呆了,连青木和槐子也停止磕头。

二皇子虽然并不打算治这小娃儿的罪,却不想放过他,不然他胆子也太大了,于是绷脸问道:“汝……你还不知错?”

青木急得直朝儿子使眼色。

黄豆平日里虽然能屈能伸,此时却犟起来,他梗着脖子质问道:“咋错了?我说话打个比方,又不是说真的。这天上下馅饼了?下金子了?不是还没下么!我打个比方他就受不了了,那他们还说我杨子叔叔欺君哩?”

板栗忙道:“对呀!小娃儿说话打比方钱大人都受不了,那我小叔被御史弹劾欺君,岂不是要自杀以谢天下,方能证明其清白?”

黄豆指着钱大人道:“你装啥呀?我都瞧见你脚动了。打个比方你都受不了,你这小心肝也太脆弱了!当不得事儿。都跟你这样的,那要是敌人来了,也不用打仗了,几句话就把你说死了,不是省心的很?咱皇上养你有啥用?白费那么些俸禄。”

钱大人猛然抬起身子,怒视着黄豆,忽然眼前一黑,仰面栽倒这回是真晕过去了。

感谢亲们昨天投出的宝贵粉红票和打赏。再拜求各种票和打赏,让丑菊有个完美的落幕。

第五百七十三章太脆弱了

钱大人歪倒,“咚”得一声,脑袋砸在泥地上,众人都吓了一跳,其随从急忙上前搀扶。

黄豆见了,以为他又在装死,遂怒气冲冲地喊道:“甭装了!等天上下金子你再死也不晚。没人催你!”

二皇子听了直咧嘴,心道这小子真狠。

那随从听了差点跌倒,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小祖宗,谁装了?明明我家老爷就是真晕过去了。

众皆戚戚,满脸同情地看着钱大人,一致决定往后不能得罪这小娃儿,连黄夫子都想着,往后不能对他太严厉了。

钱大人不过是气怒攻心,以至于短时晕厥,并无大事,所以很快醒了过来。

他几十年官场不是白混的,见苦肉计不能凑效,立时强硬反击今日之辱若不能洗刷,他真无颜苟活于世了。

是以他先闭目养了会神,待二皇子叫起青木和槐子等人,他便扶着随从的胳膊,颤颤巍巍上前跪下,请求治黄豆蔑视公堂、侮辱朝官之罪。

黄豆正跟葫芦等人围着张大栓他们,看那额头上的伤,板栗又想喊人拿药来,被张槐阻止了事儿还没完哩,谁敢大模大样地敷药。

黄豆瞧着爷爷他们头上磕破皮了,本就生气,又听钱大人跩文,板栗说他在告状,让殿下治自己的罪,更生气了。

他猛地转头,“蹬蹬”跑上前,怒视钱大人道:“你老说这事烦不烦哩?都说是打比方了。还不都是你笨,搞不清我家为啥非要开这酒家。我才打个比方,好叫你晓得:挣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点一滴,一粒谷子一块荷叶。那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都是有用的。殿下你说,我哪说错了?”

秦源还真被他问住了。

追本求源。这话题是从前边引出来的,意在说明做事要脚踏实地,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是没错的。就是这孩子说话也太……这个太让人膈应了,真真能把人气死。

他看着钱大人有些头疼,心道此事怕是难以善了,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些作态。那现在则是动真的了,以死明志也不是不可能。

他又看看黄豆,觉得还是应该教训他几句,以免这孩子对官府毫无敬畏之心。

于是,他沉着脸对黄豆道:“你这话是没错。可是。为何要说钱大人被金子砸死,是死得其所?不要说钱大人乃朝廷官员,便是寻常老人,你这样说话也太不尊重……”

黄夫子急忙起身道:“都是老朽教导不力。望大人念其年幼,言出无心,勿要追究。罚他给钱大人赔个不是吧……”

二皇子诧异:这孩子原来是黄老先生弟子?

黄豆不乐意了,两人的话他听了个大概,尤其觉得“赔不是”几个字刺耳,他气鼓鼓地对二皇子道:“都说是打比方了。咋听不懂哩?天上又不会真下金子。他不想被金子砸死,觉得这么死不舒坦,不砸就是了,还不是随他自个,想咋死就咋死。就算天上真下金子,也砸不到他头上。要砸也是砸我头上我肯定比他运气好。让金子砸死我好了,这总成了吧?”

二皇子和黄夫子听了这话,再看看小娃儿一副委屈受伤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众人则抿嘴偷笑,均觉得钱大人实在小题大做了些,这娃儿说话多逗啊,干嘛那么较真,一笑了之不好么。

眼珠一转,二皇子故作沉吟地摸着下巴对钱大人道:“钱大人,你都听见了,他年纪幼小,言语率真,并非有意羞辱大人,不如……”

他停住不说,只把眼睛看着钱大人。

果然,钱大人立即高声悲呼,引经据典地辩出一番话,意思今日不罚黄豆不足以正法纪。

青木和槐子听了不安,正要上前辩言,却被周夫子用眼神制止了,于是停住脚步,还拉住了张大栓跟郑长河。

他们不出面,当然是小娃儿出面了。葫芦和板栗负责翻译,黄豆和红椒负责跟钱大人对掐,双方你来我往,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辩驳,乃古文和大白话的强烈对碰。

钱大人故意引经据典,后来板栗和葫芦都翻译不出来了,青木槐子便上前帮忙;等青木槐子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够用了,苏文青便上前帮忙。

再看黄豆,任钱大人如何说,他总有话对,那个词句也是丰富的很。越到后来众人越诧异:这么点大的娃儿,怎么就那么会扯呢?扯得那个顺溜啊,少有重样的。

二皇子见钱大人越争论越精神,一点也不想死了,心中暗笑。

钱大人常说子曰,黄豆则总是“我娘说”“我爹说”“我姑姑”说,全家人说的他都引用了个遍。

钱大人终于受不了了,甩出一句“村妇之言,不足为凭”。

黄豆听了翻译,便问他说的是啥。

苏文青急忙告诉他,钱大人方才引用的是孟子的话。

黄豆问道:“就是‘孟母三迁’那个孟子?”

苏文青猛点头。

黄豆便对钱大人道:“孟子不也得听他娘的话么?管他啥子,都得听他娘的话!咋我娘说的就不算了哩?”

钱大人哑然,众人也愣怔。

黄豆又想起一事,气呼呼地说道:“我娘也不比孟子他娘差哩。虽然没搬家,可是捐钱给书院,也是一样的。我爹小时候没上学,那是因为村里没人教。”他转向那些学子,“你瞧,眼下秀才老爷也来了,举人老爷也来了,我们村的娃儿常常听老爷们说话,不是挨着黑的就变黑,挨着红的就变红么?”

“妙啊!”顾云拍手笑道,又好心跟他说。“你才说的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