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手?里的是汽水, 他手?里的是酒,程野仰头灌下一口, “是我没本事,我赚不了钱, 但我不能叫你?跟我一起受苦。”

那段时间他表现得很正常。他面上说得好?听?, 钱没了就没了, 没了钱他还能再赚, 可只有程野自己?知道?,在那段时间里, 很多个晚上他整宿都?睡不着?觉。

话是说得好?听?, 可他要怎么赚?他要拿什?么去赚?

他是有手?有脚,可靠他这双手?脚,他要搬多少?砖才能买上江时的一件衣服?

金贵的人要用金贵的东西养,他没有金,也没有银,爱意和真?心都?不值钱, 生意上的困境让程野陷入了死胡同,甚至忘了自己?也才十多岁。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留住你?。我原以为我能赚钱,我之前?还狂妄的说,你?想要的我都?能买给你?, 到头来发?现,我想得太简单了。”

程野不相信爱。

程建斌经常打他,他的怒气来得毫无预兆,有时候吃饭吃得好?好?的就拿着?碗朝程野头上敲,桌子?被踢翻在地上,他的脸被怼到地上的碎碗饭菜里。

他的谩骂也毫无逻辑,想到什?么骂什?么,程野听?得最多的就是

“还不是因为老子?没钱,你?妈就是个贱人,嫌我穷,要是我有钱了,她估计恨不得跪下来舔老子?的臭脚,哪里还会离开。”

时间久了,在程野心底,金钱的关系远比爱维持的要长久。

没了钱,他不知道?要靠什?么拴住江时。

他怕他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他以为他伪装得很好?,可没想到还是被江时发?现了。

程野知道?自己?大抵是真?的有病,他不正常,他也没发?解释这种不正常。

可江时没再往下问,只是朝他歪了下头,“把你?手?里的酒给我喝口。”

他把酒递给江时。

夜里的风开始带着?秋的凉意,江时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开,他半眯着?眼。

“程野,这样的话别让我听?见第二次。”

说完后,他跟猫一样缩进椅子?,又恢复了以往懒散的样子?,“拿去,难喝死了。”

程野笑了声,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口。

老板把剩下的烧烤端在他们身边,不远处,两个家长带着?孩子?拿着?网试图在河边捞鱼,笑声传得很远。

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江时开口,“我有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事吗?”

不等程野回答,他接着?往下说。

“我之前?的爸妈是商业联姻。其实说商业联姻有点夸张了,江城只是沿海,算不上多繁华,我们也只是做点小生意,顶多算有点钱,但不是什?么豪门。”

“他们这种应该叫利益结合。结婚后,他们只打算要一个小孩,其它时候各玩各的,不过他们约定好?了,不会再弄出?除我以外的其他孩子?。”

“我小时候不知道?这些。在我眼里,他们太忙了,忙到只有节假日才会偶尔回来看看我。他们的感情也不好?,平常说话冷淡又客气,见了我后只会询问我的功课,从不关心我的生活。”

“我那时候傻傻的,以为他们感情不好?是因为我太笨了,只要我聪明一点,考到他们想要的分数,他们就会变好?。”

“我很努力的学习,终于有次期末成?绩考得还不错。”

“我爸妈的确很开心,我不知道?他们的感情究竟有没有变好?一点,但他们给了我一个愿望。”

江时晃动着?手?里的易拉罐,气泡在里面沉淀,他声音平缓。

“我许了个愿望,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回来陪我过生日。”

程野扭头看他,“那你?开心吗?”

江时怔了会。

“好?像也没那么开心,假的终究是假的。”

“那时候我看着?别的一家三口很羡慕,我以为只要他们在我身边,我们也会像我看见的一家三口那样。”

可心底没有爱,哪怕聚在一起,又怎么能一样?

“好?了……”程野抽掉他手?里的饮料,塞了一串肉到他手?里,“都?过去了。”

江时被冷风吹得吸了下鼻子?,没说话。

风太冷,两人没呆多久,吃完了就打道回府。离了烧烤摊,江边的夜路没了灯,黑漆漆的一片。

脚底的石头硌脚,江时走了没几步伸手?拽了下程野的衣服,“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在某些方面,程野称得上是任劳任怨,江时说要背,他下一秒就蹲在了他面前。

江时在心底笑了声,爬上了他的背。

程野的眼睛在晚上视力很好?,哪怕是漆黑的夜路走得依旧很稳。他肘弯挂着?江时的双腿,脸前?迎着?风,“少?爷,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两人吵架也吵了,亲也亲了,撸也撸了,现在程野还反过来问江时是什?么关系。

江时垂在半空的脚踢了下他的腰,“能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要给我当狗吗?”

程野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声,“当狗也挺好?。”

“……”

不愧是你?。

走着?走着?,背上的人没了声,程野扭头,发?现江时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