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看那画轴,画轴两边的楣杆可是实?木的,打起人来不比棍棒力道差。
他俩被?打得抱头鼠窜,外人还嫌做戏。
终究是忍不得,李家大郎一手握住窦老员外的手,他面目狰狞可怖,就如?同他打窦家姐姐那般,眼看就要把窦老员外推倒,反夺画轴。
关键时刻,不知哪砸来的石头,正中他眼睛,石头锋利不平的边缘把他眼皮和眉骨都打出?血迹,连头都后?仰了。
他捂着左边眼睛,疼到面容扭曲,比他自己打人时的神情可要狰狞多了。
李家婆母当即叉腰,站出?来护住她的心肝儿?子,怒骂道:“哪个打的,敢不敢站出?来?”
混在人群角落里?的元娘默默收回了手,她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往那边看,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她心里?却暗道,傻子才站出?来呢。
也就是她收了点?力,要不然凭她那上山下地做活从来不逊人后?的好体力,能把他砸瞎。
她真是半点?听不得畜生胡咧咧!
这颗石头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怒火,他们蜂拥而上,尤其以阮小二这样的半大少年冲在最前头,下手最是不留余地。
在群情激奋,打得最厉害的时候,军巡铺的人抬着梯子,拿着唧筒,提着水桶跟铁猫儿?等笨重?的救火用具姗姗来迟。
不是说救火么,怎么变成了打人?
望火楼的确是看到火光,也听见了有人喊着火,怎么也不曾料到,所谓的火光烟气,竟然是众人拿着的火把。
军巡铺的人主管夜间?巡逻,见此情形,免不得要插手了,真要是在他们辖下打死了人,那还了得?
匆匆把人分开,他们就开始责问是怎么回事。
李家人抢先说是儿?媳不守妇道夜逃,三及第巷的人包庇阻拦,为此打人。
倒不必邻里?解释,窦家阿嫂只是把满身伤的小姑子带到跟前,再一哭诉,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说谁有理,军巡铺的几个铺兵心总归是偏着三及第巷的住户们的。毕竟,交辛苦钱的可是他们。但是伤了人,窦家阿姐如?今又是正经成婚的李家媳妇,事情少不得掰扯。
正当左右为难的时候,窦家派出?去的下人,扯着一个中年男子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中年男子头发凌乱,衣带都系歪了,显然是睡梦中被?匆忙喊起来的。
他一到,窦家兄嫂明显松了口气。
窦家阿嫂悄悄上前解释,中年男子正气威严的脸上渐显怒容。
他直接上前与几个铺兵道:“你们的上官可是廖春衔?”
这话一出?,几个铺兵面色即可变了,“敢问您是?”
中年男子道:“我与廖春衔同为都所由,只是分属厢界不同,平日里?亲如?兄弟。今日这事,恰是我妹子家事,若是方便,几位不如?就此离去,只当做不知?”
几个铺兵面面相觑,最后?道:“您既是都所由,自然也是我们的上官,上官有吩咐,岂敢不听。只是……莫要闹出?人命,兄弟几个也好交差。”
“自然自然,你我同是公门中人,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中年男子,也正是窦家阿嫂的大哥,如?是说道。
铺兵们毫不犹豫地走?了,以为公差来了自己就有救的几个李家人登时变了脸色,从得意睥睨变作惨白慌乱。
他们试图靠呼唤引起铺兵们的恻隐,“差爷,您、您们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铺兵们若是能对他们有所回应,那自是见了鬼。
看着黑漆漆的夜里?,拿着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眼神如?要吃人的一众人,李家人再无先前的嚣张和理直气壮。
李老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本?分老实?,他咽了咽口水,试图讲理,“你、你们可不能杀人,若是失手打死人,是要进?监牢偿命的。”
李家大郎要年轻气盛些,他纵使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时候也因着一口气挺直胸膛,怒声道:“爹,你别怕,我可不信他们敢为了邻里?之女而杀人坐牢!
“哼,你们一个个的真的敢吗……”
他话还没说完,嘴张着,忽而被?从天而降的臭水泼得从头到脚。
李家大郎喉咙一动,不自觉就咽下去,然后?便是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恶臭,嘴里?还有黏腻砂砾感,他吐出?口中异物?,竟是一片虫蛀的烂菜叶。
“这是……泔水?”
“呕……”
李家大郎闻着自己身上的腐臭味,还有嘴里?的口感,再也禁不住反胃,扶墙而吐。
王婆婆施施然收回装潲水的木桶,慢悠悠挑了挑眉。
她如?今是不能杀人,但,即便是村里?最无赖的腌臜泼皮,也能够治得死死的。
就他……
呵!
王婆婆不以为意。
李家最能叫嚣的人吐到晕厥,其他人就好说了,或多或少受了伤,又不会有其他差人来救他们,这时候只敢安安静静。
中年男子,也就是窦家阿嫂的大哥,厢界都所由,主动把事给揽了,“今日之事,多亏众位贤邻出?手相救,实?是感激不尽,余下事便请由我们自家处理,更深露重?,不劳烦诸位了,大恩大德,明后?日自当亲自拜会感恩。”
不愧是公人,说话做事自是清楚有条理。
三言两语,体面又叫人信服。
其他人都纷纷说客气,一一被?其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