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不得已赶了几次,最后只好草草擦了脚,把?洗脚水给倒了。

回到屋子以后,看到为了避开冷风,蜷缩在?她榻上的小花。

元娘忽而想到今日在?瓦子里,就看到有人给猫狗穿衣裳,横竖她从前在?乡里的破旧粗布衣裳还有剩,不如翻出来也做成衣裳试试?

既动了念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立刻上手把?旧衣裳找出来。

她翻箱倒柜,忽然有个一个瓶子从衣裳里掉了出来。

元娘捡起?一看,白瓷样的瓶子,里头还剩两颗药丸,她低头闻了闻,熟悉的味道?让她瞬间福至心灵,想起?来是怎么?回事。这是从前坐船来汴京的时候,自?己晕船,幸好旁边住的少年?伸出援手,派下人来送了这药丸子,她才能平平安安坐船到汴京。

对着这个瓶子,不免叫元娘想起?了它的主人。

那是真正?的萧萧肃肃,清隽如竹,即便是到了汴京这么?久,她也未曾见?过在?容貌上比他更出众的人,自?不必提那身从容温雅的气度。

前头在?瓦子那,阿奶看到俞明德的时候夸他生得好看,元娘莫名想到,其实船上那个少年?生得更好看。

第32章 第 32 章 一个……花孔雀?……

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 还是盼望他平安些吧。

毕竟,他可是好人!

元娘没有花费过?多心思,她把?药瓶子收了起来, 重新拿起旧衣裳,对着小花比比划划, 手指头涂涂画画,凝眉思索, “这样??不对,它长得和人不一样?, 那应该这样??”

元娘认真?思索了半日?,发现自己屋里连剪子都没有,好像再?怎么构思都是空谈。

但若是这个?点摸到阿娘或者阿奶的屋子里……

她打了个?寒颤,还是别了吧,家里人都以?为她该上?床睡着了, 乍然出现在床头,不被打也得挨顿骂。

元娘只好放下旧衣裳,麻利地上?了榻,把?被子紧紧盖住, 肩头脖子不留一丝缝隙, 免得叫外头的冷风灌进来。真?奇怪,明?明?门?窗都关紧了, 怎么还是这么冷。

这还只是秋日?呢,到了冬日?得成什么样?子?

她觉得汴京比原先?待的地方冷多了。

怀着这样?的担忧,元娘沉沉睡去。

*

待到她意识朦朦胧胧恢复的时候,耳畔是雨打窗棂声,噼里啪啦,那雨滴定然很?大, 如有实质,像冰雹在敲击窗扉,还伴随着呼啸如婴泣的风声。

所幸昨日?夜里门?扇都关紧了,否则雨定要淋进来。

元娘裹着被褥,迷迷蒙蒙,不大想起来。

倘若是晴天就好了,她一定能起来,都怪雨天,阴阴沉沉的,搅得人也懒懒的,总觉得心烦意乱,好像身上?湿霉得快长菌子了。

等到元娘磨磨蹭蹭从床上?起来,打开门?的那一刻,才知道秋雨的恶毒。

迎面狂风,冰冷的雨点裹挟着打到脸上?,最难忍的是肆虐的寒,冻得人一激灵,就剩下心口那点热气和寒冷抵抗了。

在灶上?的阿奶,从窗口瞥见元娘的惨样?,操着大嗓门?喊道:“回屋去,回屋去,今儿天多冷啊,你穿什么单衣,我给你衣箱上?头翻出了夹丝绵的襦衣,怎么不知道穿上??”

元娘被雨夹风吹得睁不开眼,脸都扭曲了,偏她生得好,纵使如此也显出两分清水芙蓉的美感,张嘴被灌了一腔冷风,勉强道:“知道啦!”

然后,她后退一步,手一松,门?就自己被重重吹得关上?,震得发出极大的响声。

元娘回去把?衣裳换了,才算感觉到一丝暖意。

她到楼下,王婆婆从灶上?后一个?铁锅里舀了热水到面盆里供她洗漱,万贯正在处理大虾,剪去须尾,因为阿奶今日?要做许多事,做酒腌虾、腌藏芥、做干闭瓮菜,这些都是得提早做的,不可能等到想吃的时候再?做,那就来不及了。

像酒腌虾,腌个?五到七天就可以?,腌藏芥得等到明?年夏天才能吃上?,干闭瓮菜倒是快一点,正好过?年能用来蒸肉吃。

元娘洗漱完后,主动?去帮王婆婆烧火,王婆婆抓了一把?生栗子,让她放进灶膛烤着吃。

暖烘烘的红色火光映在脸上?,在寒冷的雨中,仿佛自成一方小世界。

元娘用火钳把?栗子夹了出来,砸掉碳灰,稍微晾了晾,就迫不及待拿起,烫得直甩手,剥开外壳开始吃。板栗个?大肉厚,黄澄澄的,火烤的栗子自带炭火香,吃起来甘甜细腻,有如蜜般,就是烫了些。

但烤栗子,就是要趁热吃,凉了就少了那股沙沙如蜜甜的风味。

元娘手烤着火,本来就已经暖了,更?不必说还吃着烤栗子,身上?的寒意早驱完了。

做事的时候少不得闲聊,元娘主动?道:“好冷啊,阿奶,什么时候能暖和起来,等天晴了是不是就暖了。”

王婆婆边炸油糍,边悠悠道:“怕是暖不了了,一场秋雨一场寒,雨停了,说不得便该落雪了。”

王婆婆说着,思忖着时日?,自顾自的道:“也该备一备汤婆子和木炭了,真?到了下雪的时候,只怕都得涨价呢。”

这就没什么元娘能插话的了。

今日?下雨,又兼要腌制许多东西,王婆婆懒得多煮,故而早食做了白粥、油糍,再?夹了点之前隔壁孙婆婆送的糟萝匐。

因着太过?清淡,她还把?先?前自己糟的鸡肉挖出了半个?巴掌大的一小块,剁成细长薄块,盛在盘子里。

酒糟鸡肉放得时日?渐久,鸡肉皮被酒糟染出了些酒红色,吃起来会?微苦,但嚼起来也更?香了。为了压制住那股酒苦味,王婆婆把?蒜头和姜剁成末,酱油和醋各加三勺,又撒了一丁点糖,搅匀做成酱。

蒜瓣酱用来沾鸡肉,简直是天定绝配。

鸡肉沾过?酱后,裹挟了些蒜和姜末,吃起来既有蒜香又微微辛辣,而渗进鸡肉里的汁水酸甜可口,入口再?没什么苦味,还不会掩盖鸡肉本味与酒香。

这种酱做起了最为简单,却也好吃。

连一惯对酒糟鸡观感平平的陈括苍都忍不住多夹了两块。

吃过?早食后,家里人各干各的去了,陈括苍自己撑伞,提着书箱去学塾,王婆婆带着万贯洗黄瓜、大虾,为腌制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