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徐承儿反而停下了,一摸腰说?忘了拿钱袋子,让元娘在家里等她,等拿了钱袋子就过来。
元娘自是没意见,但那等候的间隙也叫她多了点?其他念头。
上回请了徐承儿吃了东西,自己还剩下二?十文,要不要这回出去?给犀郎带点?什么,他头一遭上学?堂,怎么也该勉励勉励。
正思索间呢,小门便被?敲响了,元娘嘀咕了一下,她没阖上门啊。
元娘遂上前把门打开一条缝,歪头往外瞧,哪知道眼前是个不认识的小娘子。
她穿着?草灰色粗布上衣,下着?褐色麻裙,即便是这样廉价的衣衫,也打了许多补丁,甚至连鞋面上都?有,鞋底被?磨得很薄,像是随时能穿底。
样貌嘛,普普通通,够不上清秀的边,可?也没有哪处生得很差,是放到人群里一眼寻不出来的寻常人。
她看起来很局促,与繁华靡丽的汴京格格不入,甚至在元娘从前待的乡下,也属于过得很差的模样。
元娘起了疑心,随时准备阖上门。
哪知那小娘子忽然便跪下了,嘴里还喊道:“奴见过小主?人!”
第23章 第 23 章 求求了,她想赢!
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跪了, 而是匍匐在地,就是祭拜宗庙也不过?是这样的大礼。
元娘先是唬了一跳,下意识想到的是赶紧把门关上, 再嚎一嗓子把邻居都喊来,事出反常必为妖, 谁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万一趁她不被进门强抢东西怎么办, 或者是杀千刀的拍花子。
不论是从前在村里,还是在汴京, 她没少听说拍花子的厉害,花样可多了。
但好在她迫于本能要关门前,看到了站在后几步外?的阿奶。
前面是因为这位小娘子站得离门缝太近,所以把王婆婆给挡得严严实实,元娘才一丁点?都没瞧见。
原本紧绷的元娘霎时松气, 把门给打开了,特地避开这位看起来很是寒酸的小娘子的跪拜方向。她蹲下身去,扶着那小娘子,“快别拜了, 地上多凉啊。”
但那小娘子好像认了死理, 愣是扶不起来。
元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婆婆,“阿奶……”
王婆婆这才不紧不慢上前, 但她也没帮着把人扶起来,而是沉声?道:“起来吧,我们家没有虐待婢女的习气。”
那个小娘子这才起来。
凑近见了以后,元娘才发现对?方大抵只有十三四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要瘦小许多, 而且皮肤黝黑粗糙,尤其是她不小心?碰到的手,摸起来比老?树皮还喇人。
结合刚才的一跪,外?加阿奶说的话?,元娘其实已经能猜出眼前人的身份了,但还是不大肯定?。
毕竟元娘在村里穷惯了,如今虽是搬来汴京,但不见得转换心?思,觉得自己成了富户家的小娘子,甚至能用?得起丫鬟,指使人干活。
她心?里多少藏着点?怯。
王婆婆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孙女是怎么回事,更知道元娘人虽到了汴京,可心?里还拿她自己当做贫寒村女,面上看着应对?还成,实际上畏缩迷茫得很。
这怎么能行??
王婆婆费尽心?思搬家到汴京,就是为了让孙子孙女自此过?上好日子的。
常常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那便是享福也享不安稳,心?里会没着落,好像摸不到底,就连将来定?亲择婿的时候,也总会觉得自己哪哪配不上,或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觉得不错。
王婆婆心?知肚明,有心?想改一改元娘的心?气,但又深知非一日之功,故而面上不显,只是淡声?道:“她是我买回来的婢女,还未改名字。”
虽然看起来很冷淡,好像买婢女只是买块豆腐般简单,但实际上可并?非如此。
这个婢女尽管从乡下来,但手脚利索,身无残疾,买她十年足足花了五十八贯。王婆婆手里虽仍有余钱,又有田地、出租宅子的进项,可这么多贯钱也不是眨眨眼就能决定?,毫不心?疼的。
但发觉元娘的局促没底后,王婆婆就觉得这钱花得更值了。
叫官娘子过?苦日子不容易,可手里有银钱的时候,娇养一个小娘子还不容易?
王婆婆心?里自有成算,自顾自地进了门,头?都不回的说道:“既入了新家,自该有个新名字,元娘,你给她取个吧。”
“我?”元娘手指自己,不敢置信。
她哪能做这样的事情。
她做不来的。
元娘连连摆手,“不不不,阿奶还是你来吧。”
两人说话?的动静惊醒了卧在榻上歇息的岑娘子,她起身出来看原委,恰好听到了对?话?,知晓是怎么回事。
正逢王婆婆语气不佳的回应,“这点?小事难不成还拿不定?主意?”
岑娘子忙缓声?打圆场,“元娘,阿奶是疼你才叫你取名的,快听话?。”
元娘有些手足无措,眼前这位穿着浑身打补丁的裙衫的小娘子,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呢,她来取名,不会显得像羞辱吗?
元娘犹豫片刻,还是先询问?起了对?方,“你、你原先叫什么?”
察觉出主人家气氛不太对?,穿打补丁粗布裙衫的小娘子愈发紧张无措,头?死死低着,声?若蚊蝇,“招娣。”
“啊?”元娘没听清。
“招娣!”小娘子眼一闭,颤着声?提高音量答道。
元娘听清了,但一怔。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又是摸头?又是摸鼻子,眼睛都不知道看哪,总之是尴尬不已。
偏偏阿奶和阿娘都没有反应,都默不作声?,显然只能自己打头?说话?,避无可避。元娘忙碌的小动作致使她的手刚好摸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里面铜钱的形状清晰印到手心?,外?圆内方,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