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儿道:“谁都可以,未必是我,兴许是我那堂妹,也可能是堂弟。你?是知道我二叔一家的,就想趁着没分家多占点便宜,若是这时候定下人家,不拘是下聘还是嫁妆都能走点公中的帐。我爹娘也没心思计较这个,随他们?折腾吧。”
她?说着,神色不免低落了些,声音也轻,“若真能把?阿翁的病给冲好了,钱花出去便花出去了。说句难听的,我爹把?阿翁的医术学了个七八成,有本事在身上,怎么都活得好,反而?是二叔,身无长物,就是多占一点,到最后逃不过坐吃山空的命。”
这些事琐碎又趁着,徐承儿不愿多提,她?换了话头?道:“不说这个,倒是你?,元娘,你?与那魏郎君如何了?”
提起这个,元娘略略有些不自在,她?扭过头?,憋着声道:“哪有什么如何,就是那样,我也说不清,横竖是清清白白。”
元娘眼前多了些愁绪,微微蹙眉,趴在窗子前,整个人都松散了,“我也拿捏不好,他是个君子不假,但正因此才,总叫我觉得若即若离。”
她?说着,忽而?情绪高昂,怒拍窗棂,哼了一声,“可恨!怎么颠倒了,变成我对?他牵肠挂肚。不成,我要想个法子,变一变才是。”
元娘说着,愈发美丽动人的面容间添了深思的神色。
她?得慢慢想,最好万无一失,还不能被觉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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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万无一失的机遇是难得的,不知不觉就到了解试考完的时候,全家人都早早等在潜龙宫附近,出来了一大群人,虽说真正有底蕴有门庭的人家都考的是国子监发解试,但在汴京的人士大多家底殷实,进去前也算衣裳得体?,面容整净。
出来后,他们?个个面黄肌瘦,满脸倦容,有些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
不知道还以为丢进南熏门附近的乞儿堆里?呆了几日。
有几个人,一见着家里?人,就哭了出来,是不顾周围人目光的崩溃大哭,坐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元娘看着吓了一跳,只听说过考中了如何风光无限,还听过刚考完就成这模样的,她?不禁担忧犀郎会是如何。好在陈括苍就是陈括苍,他看着面色青了些,其他与平日并无异,出来后,人仍旧是板板正正的。
倒是孙令耀,看着要形容憔悴许多,他这大半年本就受了许多,经过这一遭磨难,脸颊两侧的那点肉都险些不保。
好在眼睛明亮,人还是有精神的,只是一个劲的控诉他边上的学子,说是喝了凉水吃了冷食,腹泻厉害,臭不可闻,快将他熏死了!
等回到家里?,孙令耀是狼吞虎咽,拦都拦不住。一说,他便答在里?头?饿恨了,听得长辈心软了,舍不得讲他。
陈括苍也饿,但是他克制着只吃了六七分饱。
等用过饭,把?两人带去香水行沐浴过后,看着才算是有了往日的模样。
孙令耀进了屋里?以后,直接躺床上睡着了,晚食也不用了,谁喊都叫不醒。陈括苍倒是如常,他甚至第二日照常寅时起,王婆婆起来看见他时,可唬了一跳。
饶是王婆婆这样梆硬的心肠,也不由得劝道:“既然已经考完,不妨歇息几日。”
哪知,他却放下书,认真答道:“解试只是起始,不能懈怠。”
王婆婆也不好再说什么,心疼归心疼,骄傲却油然而?生,能有个这么好的孙儿,实在叫人心里?熨帖。
接下来两日,孙令耀几乎都在睡,旁人家的学子大多也是如此,陈括苍一切如常,照着未解试之前的作息习惯来,甚至还抽空去拜访了先生,半点不见急色。
而?解试的结果还不会这么快出来,那么多人呢,便是十?几天都算快的。
但堪堪未时的时候,已经午歇的元娘却被嘈杂声吵醒,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隐约听见楼下似乎有动静。她?一开始人有些闷,没大认真听,直到隐约听见“官家”、“奉命”等字眼,才把?她?吓醒。
这架势不对?啊!
第87章 第 87 章 “你弟弟被宣进宫了。”……
元娘凝神听了?一会儿, 将外裳穿好,推门往下瞧,只?见门前似乎有些热闹。
她小跑下楼, 却见家中大门敞开着阿奶她们都整整齐齐,连邻里?都来了?, 她扫了?眼,灵敏的发现?没有看见犀郎。
阿娘和万贯正在做擂茶, 王婆婆分予客人。都是来看热闹的邻里?,看完了?也?没走, 反而凑一块,七嘴八舌的聊起来了?。阿奶是不失礼数的人,自然要周到,横竖家里?又不差几碗擂茶的钱。
大家都好奇,乱糟糟的说着话。
但还是恭贺的多。
像是方婆婆, 她和元娘家关系好,说话就特别好听,“括苍竟会被?宫里?的中贵人带了?去?,还说是官家宣召, 啧, 莫不是解试头名?那陈家真真是光宗耀祖了?!”
“头名?”边上有个中年男子摇头,他考到这个年纪都没能中举, 闻言摇头,“那怕不是得文?曲星转世?”
巷尾卖麻腐鸡皮的娘子不服气,“陈家小郎君那是远近出名的神童,小小年纪就能下场考举人,我看他身上的那股劲,就不一般, 小小年纪,老道得哩,说不准真是文?曲星下凡。”
登高必跌重,徐家阿翁也?弯着腰来凑热闹,他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勉强能下榻,不想待在家中管那些糟心事,就叫下人扶着出来瞧瞧。
他咳嗽两声,接着笑呵呵捧腹,既是附和也?是反驳,“陈家那小郎君,聪颖有余,考中可不稀奇。管它?什?么名次,放眼整个汴京,像他这个年岁做举人的可没几个。”
王婆婆听着一众邻里?的议论,笑而不语,说什?么都没太大反应,就是帮着递茶碗。
泰而不骄,这倒是叫旁的人愈发高看一眼。
若是因此喜气盈盈,骄矜的说着陈括苍如何如何不凡,也?没人面上会说什?么,心里?却少不得嘀咕。
元娘下来的时候,其他人见到她,皆是眼前一亮。
平日倒也?能见到她,但左不过是混在人堆里?匆匆一眼,或者?她和徐承儿四处跑,她的面容也?见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忽然往跟前慢悠悠一走,四下里?又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多一些,她顿时显眼了?起来。
风悄悄吹拂起她的发间轻飘飘的碧绿发带,她身姿灵动轻盈,如小鹿般跑到王婆婆身边,“阿奶……”
她本来是想问怎么回事的,但现?下听了?些闲散碎语,差不多明了?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惊诧不已,总觉得要问个清楚,要不贸贸然说出来,若是错了?,岂不是叫人嘲笑?
王婆婆看出了?她的好奇疑惑,主动解释道:“你弟弟被?宣进?宫了?,别担忧,我看那架势不像有事。”
也?不止是看的,王婆婆一看到内侍,就悄悄往荷包里?放了?金粒,塞进?人家袖口里?。那带头的内侍没想到宫外的庶民?家中还有人这么懂规矩,还惊异的瞥了?王婆婆一眼,然后笑眯眯提醒,说是好事。
王婆婆这才彻底放下心。
但后面的事,不宜在人前说。
好在元娘对王婆婆万分信赖,完全不多问,只?点头,然后漾起笑容,环住阿奶的手,人活泛起来,“犀郎自小稳重,肯定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