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撅嘴,一手?托着脸,手?肘靠在瓷枕上,半侧躺着翻开字帖。她挺好?奇,魏观会选什?么让她临摹。千万别是女则女戒什?么,否则纵然他再好?,她也是得换人的。

翻开时,元娘屏住呼吸,紧张了一瞬。

还好?,是兰亭集序。

尚算不错,元娘暗自颔首,细瞧上面?的字迹,字体端正清丽,但撇捺之间还是能瞧出锋芒。

这字确实写的好?。

元娘中肯的下定论,但比起字的美丑意蕴,她发现了另一桩要紧的事。

墨迹,是新的。

不可能是他旧日习字所用。

那么,是他上回回去后?,亲自写的?

第77章 第 77 章 “想来,我要捷足先登了……

想?到这种可能, 元娘重新把字帖放到窗前,任由夕阳艳红的光倾洒在字帖上。

字迹端直清正,落笔不疾不徐, 字如其人,大抵真?的是他写的。

她一下心情更好了些, 眉眼俱笑,仰躺在美人榻上, 晃着穿白绫袜的脚丫子,任谁都能看出?她的雀跃。

这份好心情持续了很久, 即便第二日,王婆婆让她陪在岑娘子身边,带着廖娘子熟悉邻里,她都欣然应下,耐心细致的给廖娘子讲邻居们?的特征脾性。

虽说?, 岑娘子是年长,但论邻里熟悉,还得是元娘,她成日里和徐承儿上蹿下跳, 人活泼, 嘴又?甜,三及第巷的人家都认识她, 尤其是那些年岁大点的,可喜欢元娘了。

像是去方婆婆那,她一见到元娘就?笑脸相迎,爱得和什么似的,还翻出?了炒熟的榛子来招待。

“这是我去年秋日自己去山上采的,卖了一些, 剩下一点顶好的,留下来自己吃。元娘,快尝尝,你最喜欢吃榛子栗子这些吧?”方婆婆拉着元娘的小手,神情可欢喜了。

元娘捡了两个掰开吃,脑袋一点一点的,称赞道?:“真?好吃,方婆婆你做的炒货都好香,回味时竟会有牛乳香,味道?甘甘的,闻起?来也甜滋滋。”

方婆婆颇为自豪,“这家传的秘方,可惜这山货不易得,就?做了那么些,要不我提篮筐里出?去叫卖,不知几多人抢着要哩。”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因着方婆婆的丈夫在正店里管酿酒,有手艺,报酬丰厚,否则,哪还管山货不山货,会否玷污了祖传的手艺。

能住在三及第巷的人家,再穷也穷不到哪去。

各个都有谋生的手段。

毕竟是汴京,提个篮子卖花也能赚铜钱。

趁着说?话的时候,元娘还把廖娘子给介绍了遍,方婆婆便和其打了招呼。

之后几家约莫也是如此,除了徐家。

到了徐家医铺,元娘几乎是最放松的时候了,也不必打太多的招呼。除了熟的缘故,还因为惠娘子,她能说?善道?,为人爽利,自己就?能把人招待好。

而且,今日元娘一去那,就?被惠娘子暗示去陪陪徐承儿。

惠娘子说?的委婉,“也不知怎的,承儿一整日都窝在房里不肯出?来,我想?啊,也就?是你能喊动她了。”

元娘立即就?意?会到,恐怕是指着自己去宽慰承儿。能是什么事呢,明明自己昨日见承儿,她还兴高采烈说?她舅父去探口风。

她去看惠娘子,却见惠娘子已经和廖娘子和她娘聊上了,笑眯眯的,压根看不出?半点异样。

“是呀,生儿女都是债,我家承儿都是叫我给惯坏了,只盼她出?嫁了能遇个容人的婆母……可不,我嫁资备得厚厚的,那有何法子,娇惯女儿,只好在旁处给她找补,莫要被夫家轻视……”

惠娘子人爽朗会说?道?,廖娘子也是个会来事的,倒是岑娘子,为人内敛些,大多时候就?是温柔地笑着,静静听她们?说?话。

看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元娘干脆到后院去,她横竖是熟门熟路。

敲门时,元娘能听见徐承儿声音似乎瓮瓮的,一想?便知道?哭过了,元娘声愈发轻柔,像在哄婴孩,“是我,元娘。”

里头?顿时没?声了,过了一会儿,元娘才听到轻轻细细的脚步声,呀吱一声,门被打开。

徐承儿的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通通,纵然先前擦过泪,抹了点脂粉,憔悴却是盖不住的,“你怎么来了?”

陈元娘也不和她客气,直接进去,探头?往外?看了眼左右,见徐承儿的堂妹在偷偷往这瞧,元娘板脸瞪了一眼,她凶起?来的时候,颇有王婆婆的神韵,而且她还是外?人,徐承儿的堂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回头?。

元娘则把门用力关起?来。

她把徐承儿拉到妆奁边坐下来,往面盆里倒了些壶里的水,拧湿布巾,帮徐承儿一点一点把糊住的脂粉擦了。

元娘边擦,边没?好气道?:“你自己好好瞧瞧,这能看吗,真?是的,见我还瞒什么,到底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你哭成这样,哪个欺负你了,你堂妹?还是婶母?又?耍赖抢你东西了?下回要是吵架,你喊上我,我撕烂她们?的嘴!”

元娘越说?越气,可下手却越轻柔。

徐承儿绷不住,瘪着嘴,眼泪一下滚落,呜咽着猛地抱住元娘,下巴伏在元娘肩上,可劲的哭,“是文修,他拒了我舅父。”

元娘拍着徐承儿的肩,安抚她,义愤填膺骂道:“那是他不识好歹,我们?承儿明明样样都好,拒了就?拒了,寻个更好的!”

徐承儿抽噎着,不断哭,说?话也断断续续,“不、不仅如此,还有、还有,你知道?我舅父看到谁了吗,范家人,原来范三娘也看中了文修。”

徐承儿哭得极为伤心。

她倒未必多喜欢文修,只是尚且算心仪的人,被认识的小娘子定下,而拒了自己,如何想?都不得劲。

况且,明明是她先知道文修的。

这事倒掰扯不上谁对谁错,只是搁谁都觉得膈应,尤其徐承儿是个极要强的小娘子,事事掐头?争先,哪受得了这个。

元娘与?她是好友,自是站在她这边。

“往后,我们?不与?她们?往来了,什么文修什么范三娘,都别来沾边。”元娘越说?倒是跟着越气,“真?是,这算怎么回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