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断地去把匣子抱出来,脸上的神情可是雀跃不已,她觊觎王道人蜜饯铺的这个香糖果子匣子可是很久了?。
这里头有许多种不同的果子,比如梅子、杏、生姜、菖蒲等等,切成细丝,用糖腌制,吃起来带着甜味,但是滋味各异。这些?可不是全部,还有皂儿糕、笑靥儿、韵果等点心跟糖类的,但这份香糖果子里最特殊的还要数澄沙团子和乳糖圆子。
因为后二者是元宵专供,过了?这几日香糖果子的匣子就不会有它们了?。
王道人蜜饯铺子每个节日都会有特定的香糖果子的匣子,像端午的时候,还会多出佛道艾、蒲叶、粽子之类,而且匣子会用梅红色。
今年?元宵的香糖果子匣子贴了?个天官来到人间赐福的图案,朱红色锦衣玉带,冠冕朝靴的天官身边还簇拥着两个侍从两个童儿。
那颜色和图案,她都可喜欢了?,但是一看要大几百文,哪里舍得。
也不仅是她喜欢,汴京其他的小?娘子也都喜欢,每回节日一出新的香糖果子的匣子,都很受追捧。
她能有这样一匣子,说出去,不知?会惹多少羡慕呢!
徐承儿出汴京的时候,这匣子还没上呢,但王道人家的匣子都刻了?小?字,一看就知?道。
而且上头还有元宵天官下凡赐福的图案呢。
徐承儿可是在汴京长?大的,一眼就能认出来,见状也很是惊喜,她自己也是买不了?的,而惠娘子也不怎么愿意花这份钱。
两个人迫不及待上阁楼,到靠外边墙的窗户下的美人塌上坐着,把小?匣子放在塌中间的案几上。
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搓手,紧张而又期待,直到元娘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同步,双手各扶住一个角,慢慢掀开盖子,露出庐山真面目。
匣子上面分成四个格子,底下还有一层。
最上头右边的格子里的自然就是各种糖腌果子的细丝,红红绿绿,各种颜色十分好看,边上的是糖霜韵果,另外两格分别是澄沙团子和干乳糖圆子。
澄沙团子里头是熬的绵密松甜的红豆沙,外皮是糯米粉做的。
乳糖圆子通常是煮在汤里的,这个是干的,所以馅里除了?糖霜还加了?芝麻跟蜜渍桂花,外皮同样是糯米粉做的,吃起来软软糯糯。
最底下的一层是各种糕点,都只有一两块,比如皂儿糕、栗子糕、松黄饼等,这些?都很耐放,可以吃很久。
有客来时,打开小?匣子,只管挑一块自己喜欢的糕点,留着茶水,偶尔吃点上层的糖渍果子,酸酸甜甜好解腻。
元娘拿了?一块广寒糕,广寒糕是用米粉和桂花做的,米粉蒸熟过筛后才和桂花糖混合,再到容器内压制定型。
因为做法的原因,吃起来口感略干,一到嘴里就散了?,而且不似别的点心甜腻,得慢慢抿开才会渐渐吃出甜味,吃不到桂花,可是桂花的香味溢满唇齿。
元娘先咬了?两口,一时张不开嘴,倒是徐承儿吃了?一口松黄饼,欲言又止,神情带点兴奋,“元娘,我,我元宵想和你一块出去。”
元娘吃着点心,米粉一下散开,吃是好吃,但是不好张嘴,她只好努力眨眼,一个劲的点头,既是说同意,也是询问为什?么。
第47章 第 47 章 “又见了,陈小娘子。”……
徐承儿素来爽利的圆脸, 破天荒浮出两?分扭捏,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她的手捻着松黄饼,无意识地转着, “我不是回郊县舅父家了么,我偷偷听见舅父和我爹娘说他看中一个举子, 据说双亲具亡,家境贫寒, 只有个忠心的老仆人跟着。”
徐承儿说着,便纠结咬唇, 只听前头自然是觉得不靠谱,但后?面?瞧着又似乎可以。
“但他人品学识皆是上佳,据说还有一门显贵的远亲,如今为了读书,暂且借住在人家家里。若是他真的能考中进士, 官场最讲关系,他那门远亲便会是大助力,那时出身贫寒也算不得什?么。”
元娘可算是把?那两?口广寒糕给?咽了下去,虽说这广寒糕不甜腻, 吃着香, 但口感?多少?有些噎,她连灌了半碗水才算咽下。
和小姐妹一块闲聊, 当真不适合吃这个,虽然好吃。
元娘方才一直在认真听,所以刚咽下就立刻答话,提出质疑,“他一定能考上吗?”
徐承儿摇头,“科举一事谁能说得准。”
元娘两?手一翻, 直白道:“可不就是吗?这事是有分险的,一个不慎说不准得供他屡屡科考。”
徐承儿听了,忍不住捏着衣袖,迟疑道:“但他也很?有可能考中,我舅父在郊县的书院做了多年先生,教过许多学生,对他赞不绝口。而?若是不趁着他未中进士前定亲,后?面?恐怕就高攀不起了。”
“那就得看看他值不值得冒这个险了,若是品性?够好,他便是不高中,未尝不是好人选。双亲具亡,你不必侍奉公婆,家境贫寒,再不能中进士,往后?吃穿用度全仰赖你,免不得指望你家里扶持。”元娘思忖片刻后?,娓娓道来,“而?且他有举人功名,即便不能直接为官,也可以做别的营生。”
元娘托着下巴,眉头紧蹙,已经开始想法子了,“但要怎么才能试试这人的品性?呢,说亲时的言谈举止是能装出来的,还是得知道他私下里如何才行?。”
她拧着眉,连糕点都忘了吃,只捻在手上,急急思索。
徐承儿这时候凑过来,小声道:“我就是这般想的,所以才想和你元宵一块出去。
“我偷听到我爹娘和舅父谈论,元宵时,那个举人借住的远亲大官会在樊楼包一些雅间,让家里的亲眷庆贺,到那时,借住在他府上的同龄远亲们,会单独一桌,可以趁着那时候去偷偷瞧一眼?
“我爹娘是断然不可能带上我的,只能私下里去。虽说瞧那一眼?看不出什?么,但我好歹记住他的长相?,来日多偷偷查探。
“退一步说,宴席饮酒,最是能看出一个人的丑态。”
元娘没?想到徐承儿的思虑这么清晰,显然已是盘算了许久,半点不见迷茫。
徐承儿手垫在底下,低头咬了口松黄饼,一口一口咬得很?用力,松香四溢,味甘清正,奶黄的颜色,饼做成五瓣花状,表面?印了波浪花纹,余味微微酸。
她直到咽下,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热闹的街景,语气幽幽,“我不想做第二个窦姐姐,稀里糊涂嫁了。”
徐承儿转过头看向元娘,手覆在元娘的手背手,稍稍用力抓紧,“你也是,元娘,你要为自己?筹谋。我们小门小户不讲那么多规矩,只要不害人,不□□,为了终生大事,用些手段又如何?”
她握着元娘的手,说的情真意切,为此,甚至明显能察觉到她的指腹因心绪激荡而?用力了些。
倒不至于多疼,就是好似抓住了元娘的心,真真切切让她清醒。
也许,自己?真的该谋划谋划了,即便用着手段又如何?
没?什?么比自己?过得好更重要。
汴京说规矩定是有的,但风气尚算开放,女子也能走街串巷摆摊卖东西,就是高门贵女,也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