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问:“姐,你觉得这样的氛围怎么样?”
“阳光,草地,自助餐,还有一群要好的朋友。外国人的婚礼多半都这样,还是真浪漫。”
聂乐言被这小丫头突发的感慨逗笑了,不由打趣道:“怎么,你也想结婚了?”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聂芝只是继续憧憬:“如果来个乐队演奏,那就更好了。”
“什么乐队?零点还是花儿?”
她却看她一眼,“简单点,你来段小提琴独奏就行。”又转过去和程浩说:“乐言姐的小提琴那可是专业水准,你听过没有?”
结果没等程浩回答,聂乐言已经抢先说:“哪有什么专业水准!好多年没碰琴了,琴盒上积了一层灰。”
明晃晃的阳光下,程浩的脸色仿佛有一点发白,她却没有注意到,只是指了指他,继续道:“说起乐器,他才是钢琴高手呢。”印象中,他应该是钢琴八级吧,那个时候问起来,他很是无奈地说:从小就被逼着练,没办法。
可是她却觉得这样很好,他弹琴的样子很好,微垂着头,短短的刘海遮下来,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只有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巧地舞动,汲取了周围一切的光源,仿佛优雅的王子一般。
她见过许多玩乐器的男生,却觉得他们全都没有他好。
聂芝很好奇:“真的吗?”正想请程浩改天有机会表演一段,谁知他却抬腕看了看手表,突然抱歉道:“才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事,我要先走了。”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乐言,只是朝聂芝点了点头,然后举步往门厅方向走。
聂乐言愣一下,很快便追上去,“我以为你今天一天都很空闲。”
“约好和人家吃午饭,是我忘了。”他说。
“等等,你的外套。”她从衣架上取下外套递过去,他说:“谢谢。”两个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相互触碰了一下,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穿好衣服,然后推门离开。
聂乐言一个人回到花园里。
隔着遥远的距离,阳光穿破高远的云层俯视着大地,显得有一点虚白。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昨晚楼梯间里的手心相连,他和她十分有默契地谁也不再多提一句,只是今天再见面的时候,举止言行间无端端多了一分亲昵。
是的,只是那一点亲昵,或许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又或许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可她还是那么傻,天真地以为这意味着某样东西的即将开始和发生。
第30节
心里不是没有雀跃的,昨晚送走他之后,关上门,她甚至觉得手指上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其实早已经过了幼稚青涩的年龄,可是这样的小暧昧仍能让她心跳加速,仿佛意外得到糖果的小朋友,只是那一点甜头就足以快乐上老半天。
可是就在刚才,他却又那么突然地匆匆告辞,虽然理由充分,但她并不相信。
将外套递给他的那一刻,似乎有种错觉,似乎他又变成多年前那个若即若离的程浩,和她有着疏离的客套。
而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又或许,昨晚的一切,才是她的一场错觉?
宁双双捂着嘴巴,和聂芝一伙人焦急地聚在池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江煜枫把失足落水的聂乐言给捞上来。
此时此刻,两人的衣服都紧紧贴在身上,不断往下滴着水,狼狈不堪。
江煜枫却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一张漂亮的脸孔变得惨白,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得如同风中蝴蝶脆弱的羽翼,一头长发湿漉漉地从他的臂弯垂下去。好在浮出水面之后就立刻猛烈地呛咳了几下,好歹将水吐了出来,但是手脚已经冰冷得不像话,此刻正瑟缩成一团,从唇角开始泛着青紫。
而大家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给吓呆了,他抱着她大步往屋里走,快到门边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全都傻乎乎地跟在身后,他一脚将门踹开,回过头吼:“别磨磨蹭蹭的,快去准备热水!”
聂芝的男朋友第一个反应过来,房子是他借来的,环境也是他最熟悉,立刻领着江煜枫进了最近的一间客房。
随后大家才如梦初醒分头行动,拿衣物保暖、放洗澡水、倒热开水……忙成一团。
直到洗过热水澡,然后又在被子里捂了好半天,聂乐方总算缓了过来。
宁双双说:“吓死我了。你掉下去的时候,我们都只听见扑通一声,然后转头一看你就已经没影儿了。”
“呵,我自己也被吓到了。”谈起这个,聂乐言也是心有余悸。
其实这真是她头一回溺水,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是多么不好受,五脏六腑都仿佛快要裂开来,更别提水从鼻腔钻进去时的痛苦了,如同要一直灌进大脑里去一样。
这时候门被推开,聂芝端了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凑到床边:“来,快把姜汤喝了。”
“不用了吧?”她皱皱眉:“这么夸张干什么?其实我都已经没事了,而且这感冒本来就有的,有一点鼻塞但不咳嗽,脑袋也不发热。”将碗往旁边的床头柜上一放,她说:“就不用喝了吧。”
“不行。”房门半敞着,江煜枫就倚在门边,宁双双她们看见了,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很识时务地异口同声说:“乐言姐,我们先出去了啊……”也不等床上的人反应,两人便已经溜之大吉。
其实刚才宁双双就已经把她意外落水之后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充分发挥口才天赋,说得绘声绘色。
据说,当时江煜枫立刻就跟着跳了下去,将她捞起来。只是因为她在池底那样惊慌,几乎是经历了最危险的一瞬间,所以才会觉得时间过得尤为漫长。
她沉在水里,仿佛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带来光明的救星。
而她的救星此时就站在面前,硬逼着她把一碗难喝至极的液体喝下去,一副不可通融的冰山模样。
但是她从小讨厌生姜,吃的菜里都不能容忍一点点姜末,可想而知这样一大碗灌下去,该有多么的痛苦。
最后皱着一张脸抬起头,她吸了吸鼻子,不甘心地问:“你干嘛不喝?”
“我不需要。”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万恶姜水对她的折磨。
“我也不需要。”她在做最后的反抗。
可是人家根本不理她,只是眯起眼睛,阴恻恻地问:“要不要我亲自喂你?”
聂乐言想了想后果,颇为怨念地摇摇头,然后捏着鼻子把那一大碗热乎乎的姜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简直难喝得要命,最后一口几乎让她将之前灌下去的都尽数吐出来。还是考虑到这里别人的家,别人的床和被子,这才好不容易忍住了。况且,某个极爱干净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倘若她真吐了,估计连他都会遭殃。
而他目前的脸色看来算不上太友善,还是少惹事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