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是去祭祀台的日子,尼利亚被找事儿的人堵在了出小树林的那一块。
大概是早起等了有一段时间,这个刚成年的小年轻头发上有着被露水打湿的痕迹。
虽然蹲守行为看起来像个追星的狂热粉丝,但是少年一张口就是资深黑粉发言。
“喂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天天躲在部落里不出去捕猎!”
被系统绑定之前比这还花瓶的尼利亚只能无辜回视他。
“我说得不对吗!”小祭祀眼中流露出的慈爱与包容,进一步刺激了热血青年那脆弱的神经,气得他就差原地跳脚,“你们整天就知道在祭祀台睡觉和白吃部落的物资,有什么贡献!”
尼利亚心里一盘算,先不提自己还是学徒以及祭祀在整个部落里的作用,就算自己真的是个无法捕猎需要接济的孱弱雌性,也不值得专门蹲守一早上就为了喷一顿,除非……
“首领又没说我什么,是你自作主张来找我吧。”
“你也知道首领会为难啊?首领不说是他好心!”小年轻冲他呲牙咧嘴的样子有点好笑,尼利亚甚至开始猜他的兽型会不会是一只吉娃娃,“我可是看见过首领偷偷发愁!”
还偷偷,能被你这种傻子发现的,也就广场上大喇叭循环播放“全场九块九”的水准。
按理说尼利亚作为一个职业圣子,还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自然没心思和一个碎片世界的纸片人认真。
但是……
“我们?你对祭司都有意见?”
“本来就是!兽人实力为尊,首领那么强大,部落为什么要听你们这些根本不战斗的人,还要养着你们!”
哈,真是别把原始社会的兽人不当人。只要有统治阶级存在,君权和神权的冲突都不会消失。
尼利亚就算看得再明白,心里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个推出来打前哨的傻子。但思及老祭司一把年纪还在操心内务和草药,还有记忆中想成为祭司要经历的繁重学习过程,他心中还是克制不住地涌起不知来自谁的怒意。
就在他神色逐渐沉下去时,他在肉体中却感受到有一根丝线搭上了他精神体的尾巴尖。
[这是?]
系统没有声音,或者说每次接近祭祀台,系统都会暂时性“掉线”一番。
尼利亚明明在肉体中,却似乎成了精神体的视角,看到了遍布祭祀台的锁链,还有在场除了自己的唯一活物。
上个世界的Alpha精神力动不动上A上S,精神能量庞大但是却完全不会防护,只能和山竹似的在自己汁水充沛甜美的果肉外面裹上厚软外壳。
而这个世界的兽人大概是更重视肉体力量,给尼利亚的感觉就像个晒干了的桂圆,果肉干瘪成一团,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果壳更只是看起来圆润可靠,一戳就破甚至还可能掉渣。
在这个视角,他看到了自己和对面那个怒气冲冲的傻子身上,蒸腾出暗红色的雾气。
[那是……愤怒?]
对面的傻子被他不理不睬的态度再次激怒,活像个空气净化器在往外喷着辣椒色的烟雾,愤愤跺着脚走近尼利亚想揪起他的衣领。
祭祀台最边缘的锁链被雾气吸引,犹如活物一样扭曲着靠近。雾气流水般被锁链汲取,顺着这个通道流向“神石”。
尼利亚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精神力强的祭司做到的祈祷,以及部落大战前后的大型祭祀,可以联络上兽神。
带着能量的情绪,才是神的“有所求”。
最重要的一片拼图被收集,推测有了显着进展的外来者不愿意再和傻子继续耽误时间下去。
眸中冷光一闪,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精神体的一片鳞片随着他的意念脱离开,勾带着祭祀台的锁链狠狠抽打在了兽人脆弱的精神上。
“啊!”
结束了祈祷离开的路上,掉线了一个上午的系统絮絮叨叨地在宿主周围盘旋。
[你看到刚才那个被拖走的兽人了吗,鼻歪眼斜的口水流了一地,好恶心。]
[做了亏心事遭神罚了吧。]尼利亚漫不经心地敷衍。
[嗯?分析显示他身上的确有和祭祀台周围类似的气息……等等不是说这个世界已经和那个低级神断连很久了吗,这个兽人是对着神石跳钢管舞了吗?]
尼利亚暗自记下系统透露的信息,心情很好的擦过那群搬运“尸体”的路人回家午休。
尼利亚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两天。
他在第八天下午收到了本应发生在后天的那个坏消息。
小祭司呆怔地看着首领,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梦。
“我很抱歉,但是祭司在傍晚死去了。”
首领俯视着这个柔软干净的雌性。
他就像一只湿漉漉的幼鸟一样,还没学会飞行就遭遇成鸟死亡。现在他必须接下这个担子,成为正式祭司,学会管理整个部落的内务。
他怎么做得好啊。
首领佯作担忧地看着这个小东西,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
没事啦,再过不久,你就不需要承担这些了。
少年雌性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他冲出房间直奔老祭司的石屋,但是被拦在了门口只能远远地看那具尸体一眼,就被接下首领命令的兽人强行送回了家。
不要让我们的祭司受太大的惊吓。首领这么说。
少年只能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那点微弱的灯火跳动。沉默间,昏黄的光芒让屋子里弥漫开压抑的气氛。
系统飞舞的动作也缓慢了许多。他是全程旁观到了老祭司对宿主有多好的即使那份善意是给原主的,但是宿主明显承了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