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如收了他做面首吧。」
「母后!」时墨寒声音大了一些,手中酒杯不受力被他捏碎了,碎片绽开来,他的手上附上一层血水,酒洒在伤口上的感觉不好受,他疼得皱起了眉。
我的心随着他皱起的眉头瑟缩了起来。
「来人呐,传太医!!」
家宴乱成一团,我叹了口气,起身想走,又被皇帝抓住了衣角。
「母后,陪着我。」
他缀着鼻音说话时声音糯糯的。
仿佛又回到了我们日夜相伴的从前。
我僵在原地,他的手已经从衣角拽上了我的手臂,十分温热。
我还是留了下来。
卫衡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望着我的目光有些疑惑,我看着他眼中的一片水雾,淡淡撇过了头去。
皇帝回了昭阳殿,太医低着头为他处理伤口,并不敢抬头看正缩在我怀里的皇帝。
时墨寒靠着我,比我低半个头,仰头看我的模样带着示弱与讨好的意味。
「母后,我错了。」
我听完垂眸看着他衣袍上的金龙图案未曾说话。
哪里错了呢?
是在谢家扶持你登基之后你却想把谢家连根拔起错了。
还是明知赵静言要杀我你还留了她一条命错了。
我的沉默大概让时墨寒有些不安,他又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脖颈。
「母后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你想要什么?」
时墨寒的每一次示弱与亲近,早就标注好了价码。
我想知道这一次他又想要什么。
他愣了一下,慢慢坐直了身体,那双眼波流转的眸子一眨不眨,最后竟隐隐带了些失望的意味。
殿外风雪大,我都能听到北风呼号,拍打门窗的声音。
我站起了身,「皇帝是明君,谢家是忠臣,皇帝不要寒了忠臣良将之心才好。」
他坐在床榻上,看着我,形状好看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更显得有几分生气与冷淡。
俊朗的脸颊匿在了额前的碎发之后,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再抬头之时又是一张笑脸,他笑吟吟地看我,「自然,母后为我做了那么多,谢家世代为朝廷尽忠,我必当心怀感恩。」
我望着他,心里清楚他在撒谎。
也知晓他选择了一条与我背道而驰的路。
我觉得有些累。
还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再想一想。
我转身欲走,他急急下床就要拉住我,正在包扎的手也因为他的动作被重新扯开一条缝,又溢出一些血色来,吓得太医连连磕头,「皇上恕罪,太后恕罪。」
他抓住了我的手,「母后,留下来陪我。」
我想拒绝,他又说,「母后已经近四个月没见我了,就再陪我一会又何妨?」
「以前我受伤了,母后都是整夜整夜陪着我的。」
我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吩咐晚竹先让卫衡回宁寿宫休息。
时墨寒眸子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服了药有些昏昏欲睡,我倚靠在床头拿着诗集为他念诗。
他的头埋在我腹部,打了个哈欠。
「母后,你还记得我从假山上摔下来的那一次吗?」
我将诗集放在了一边,「记得。」
「我从假山上摔下来,母后跟人找到我的时候我身上都是血,后来带我回宫以后我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母后就这么守着我,以前我奶娘守着我的时候都会唱歌给我听,母后不会唱歌,就给我念诗,」说着说着他笑了一下,「那天母后找到我的时候,母后还哭了。」
「别胡说,我可没哭。」
他闭着眼睛嘴角弯弯的,好像沉入了那段往事。
我也记得清楚,那是我收养时墨寒半年之后的事情。
若不是那次的事情,或许我也不会想要时墨寒夺位。
那不是个意外,时墨寒是个很聪明的皇子,即便他生母出身卑微,他不得宠爱,但当他的母妃变成了我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