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芍贴好了告示之后,掀帘走了进来,看?着眼前那卖相不怎么好的笋干,朝里面指了指:“小娘子,这筐里面的瞧着像是晒干的笋子吧?”

姜如意点了一下头,让阿芍和自己一起将墙角收拾出来,把这筐笋干暂时先搁在角落里。

她刚才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这笋干晒的时间太久,已经发干卷曲起来。另外,用的笋也太老。

若是按照那小贩说的,将这笋干配着汤一起煮,用来增味提鲜倒是可以的。但?若说吃的话,多半已经失了口感,吃起来味道不会太好。

姜如意之所以对?这笋干好奇,是因为?她曾经在书上读过,有一味名为?笋脯的吃食,吃起来口感鲜糯劲道,有素火腿的美誉。

依照姜如意想着,既然?能得?到?如此高的赞誉,必然?不会是这又老又干、只能用来佐汤提味的样子。

姜如意见买的不对?,索性自己试着做。她拿了五六个新鲜的笋,去皮切成大片,加盐入锅煮熟。然?后按照书上记载的方法,开始用旺火烘制。

这烘笋是个耐心的活,既不能烘的时间不够,又要?时时看?着,不能让大火灭了,不然?烘出来的笋脯发软发黄,那便不对?了。

等终于将这笋脯烘制好,关火盛进盘子里,姜如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紧接着双眼便亮了起来。

这烘好的笋脯并不是很干,吃起来的口感软软糯糯,味道鲜美香腴,果然?有火腿的滋味。

姜如意将这笋脯拿给阿芍尝过,阿芍吃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小娘子,这是用笋子做的吗,怎么味道跟肉差不多?不不,尝着比肉多了股鲜味,似乎还要?更好吃些?。”

姜如意听着阿芍的评价,忍不住笑?笑?。

怪不得?有诗云:“炉烟熏定几?,笋脯供斋瓯”,又有诗“笋脯尝红稻,蓴羹斫白鱼”。

如今红稻虽然?没有,但?是寻常的稻米饭却是有的。

姜如意拿了一块五花肉,用刀切成大片,锅中加了姜蒜爆香了,然?后将笋脯放进锅中一起翻炒。

这一锅滋味鲜美丰腴,酱汁油亮的笋脯炒肉,刚一出锅便鲜香四溢,待姜如意和阿芍坐好,拿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立刻大呼一声过瘾,吃的根本停不下筷子。

因着食店外面贴了告示,到?了傍晚的时候,竟然?当真有人?来食店中应聘。

后院中,姜如意坐在凉棚下的椅子上,先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名应聘者。这三人?迎上面前这位小娘子的目光,皆有些?胆怯的低下头去。

姜如意打?量完三人?之后,将视线收了回来,态度和气的问道:“请问三位擅长红案还是白案,平时擅长做什么吃食?”

这三人?听到?姜如意的问题,互相迷茫的对?视了一眼,更有人?一脸为?难的用手?抓抓头发。

他们都是寻常百姓,以为?食店做的都是寻常饭菜,没想到?这开食店的小娘子一张口,问的就是他们从没听过的问题。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回答道:“小娘子,某平日里只会做普通吃食,若是炒几?道青菜,估摸着也可以。”

另外两个人?听了,赶紧点点头,说自己也能炒青菜,另一人?说自己还会煮鸡子和汤饼。

煮鸡子和汤饼,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吃食,实在跟厨艺没有半分关系。

阿芍从一旁看?着,忍不住从姜如意耳边小声的说:“小娘子,他们看?起来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红白案,瞧着这模样,多半跟我的厨艺差不多。”

姜如意也看?出来,这三人?实在不擅长厨艺。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阿芍客气的将三人?送出去。

等阿芍领着三人?离开,又重新走回院子,她在姜如意的耳边说道:“小娘子,我方才仔细问过了,那三人?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见食店门口贴了告示,便想进来碰碰运气。”

姜如意叹了一口气,朝阿芍摇摇头说道:“算了,反正咱们也不着急,再慢慢找就是了。”

阿芍点点头:“嗯,小娘子说得?对?,咱们食店一定要?招个厨艺好的,等将来小娘子开了酒楼,厨子的手?艺,绝对?不能给小娘子丢人?。”

姜如意听着阿芍的话,笑?着看?她一眼。

阿芍却十分认真的说道:“开酒楼怎么了?依我看?,以小娘子的聪慧,将来说不定能开间大酒楼呢,就跟隔壁的清月楼一样红火。”

“等到?那时候,咱们也盖一处冰窖,以后就不用从清月楼里买冰了,小娘子说是不是?”

姜如意瞧着阿芍这认真的模样,先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紧接着自己也笑?了起来。虽然?只是说说,但?也算是个好意头不是?

阿芍捂住额头:“哎呦,小娘子别打?了,疼。”

两人?正说笑?着,就听前面的食店里,传来食客结账的动静。姜如意连忙应了一声,停下和阿芍的打?闹声,起身朝前面走去。

夜幕中,裴昭自月色下,神?情疲惫的踏入了府门。

他今日查阅了一天案卷,又去狱中重新审问过被擒获的山匪,暂时未发现有何遗漏之处。

如今,自己将口供悉数带了回来,再细细的翻看?一遍,若无错漏之处,想来便能彻底安心了。

管事?见裴昭回来,连忙殷勤的迎了上来:“阿郎可用了晡食?要?不要?再让厨房做些?宵夜,阿郎吃了垫补垫补?”

裴昭听到?管事?的话,才刚想说不必麻烦了,转念想到?翻看?这些?口供还需要?一段时间,便也点了点头。

“好,做些?简单的吃食即可,待会儿送进书房里。”

管事?连忙应了一声,见阿郎还要?忙公务,脸上不禁露出个心疼的神?色来。

管事?说道:“虽说公务重要?,阿郎也要?顾惜身体才是,若是被逝去的郎君和娘子知道阿郎如此,怕是要?心疼的。”

管事?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裴昭那双清冷的眸子朝自己看?过来,连忙闭了嘴。

管事?自知失言,不敢再多劝,只垂手?跟着裴昭进了书房。

书房中,裴昭自书案旁坐下,又将随身带回来的案卷拿在手?里翻看?,管事?见了,只得?从一旁叹了口气,多点起几?盏灯来,又赶紧去厨房里吩咐准备吃食。

裴昭见管事?脚步匆匆的离去,方才皱紧了的眉头,才逐渐松缓下来一些?。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里,伸手?捏了捏发紧的眉心。

想了一想,伸手?将旁边书架子上的一只小匣子拿下来,将上面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蜜煎。

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颗蜜煎来,待将那颗蜜煎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那酸甜的滋味从口腔中散开,紧绷的情绪才松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