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澍也控制不住语气里的?惊讶。

确实要惊讶。从小到大，不管皎皎做错了什么、搞砸了什么，都?是他来收拾烂摊子?。

而她一直是那样，无论是毁了他心爱的?手办，还是闯了别的?什么祸，都?只会在别人身上找原因，而从来不会责怪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他们?的?关系搞成?现在这样，他也只会自?己想办法补救，而从没有指望她的?原因。

可现在她却说，她在反省？

“对，反省。那天下午，你说我三分钟热度，对任何事情都?没有长性，我当时不肯承认，还恼羞成?怒。但其?实我心里知道，你说的?是对的?。而且，我这段时间也确实对跟你谈恋爱这件事，没那么有热情了。

“所以，我冷静下来就想，难道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是想和你分手了吗？

“到后?来，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该胡闹撺掇着你跟我谈恋爱。我只是心里想，就那么去做了，但最后?，却可能伤害了你……”

皎皎咬了咬唇，“室长说，我让你伤心了，是这样吗？”

他伤心了吗？应该问，他到底有多伤心。

刚才听她说这番话时，心脏的?痛意越来越剧烈，甚至有种麻木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攥紧一边拳头?，才能勉强保持平静，听她说下去。

皎皎从他的?表情得到答案，“那你，后?悔吗？

“那天你说，我诈骗了你，早知道这样，你就不跟我谈了。所以，你真?的?后?悔了吗？”

这个问题让陈澍有点?意外，还有点?恍惚。

他后?悔吗？

如果没有和她开始，现在就不用因为分开而这么痛苦，更不用为未来怎么修复两人的?关系而头?痛。

所以，他后?悔吗？

陈澍与皎皎对视，她的?眼睛那样美丽，乌黑而明亮，让他想起雪花飘飞的?圣诞夜，光芒璀璨的?巨型圣诞树前，他吻上女孩的?唇。

她的?嘴唇那样甜蜜，那个吻那样炙热，让他全身都?过了电般战栗，梦幻得仿佛圣诞老人送给独属他一人的?礼物。

还有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那样多的?甜蜜、快乐和满足。他从没想过，这些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如果没有开始，那这一切，他也不会拥有……

“不。”

陈澍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透出重若千钧般的?坚定，“我那天说的?是假话。和你谈恋爱，我不后?悔。”

“真?的?？”

“真?的?。”

皎皎看着他，然后?，唇角一点?点?弯起，眼睛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明亮，像阳光照耀在水面，跳动的?光。

她说：“我也不后?悔。”

陈澍自?嘲地想，你当然不后?悔，却听到皎皎说：“因为，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不想和你分手！”

客厅里瞬间一静。

陈澍眉头?紧皱、神情愕然，像是理?解不了她的?话似的?。

什么意思，她……不想分手？

那她刚才说的?那些……

“我是想了很多，反省了很多，但最后?我发现，当我试着去想象我们?真?正分手时，我的?心里忽然就变得特别特别难受。”她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好像掉到了大海里，又好像压了一块石头?，特别憋闷，特别茫然，特别失落，特别、特别不开心。还有刚刚，听到你要宣布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简直气得要命！”

“这说明，我并不想和你分手。”

陈澍神色一时动容，片刻后?，他的?嘴唇动了动，皎皎抢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那也可能是我还没想明白，或者我的?兴头?还没有彻底过去。我只是现在还不想跟你分手，但很快也会的?。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看到那个视频。”

“那个视频……怎么了？”

皎皎却没有回答，而是顿了顿，说：“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担心我会不喜欢你了？”

陈澍眼睫一颤，皎皎说：“那次在观里，我们?的?事情被爸爸妈妈他们?撞上，到底是不是你故意的?？还有后?来在亲戚们?面前，你也是别有居心的?，对吗？”

很多事情当时迷糊，但一旦揭开一角，就像清风吹散大雾，头?脑忽然无比清明。

皎皎：“因为，你不想跟我分开，所以，才故意那么做，想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对吗？”

当初那点?幼稚的?小心思被戳破，陈澍发现，自?己竟不觉得难堪。

“是啊，很可笑吧？其?实我心底知道，这样是没有用的?……”

可就算知道，却控制不住自?己犯傻。

皎皎看他这样，只觉心里某处好像塌下去一块，变得很软很软。

她连声?音也变轻了，摇摇头?，“不。因为，我也一样。”

陈澍彻底愣住。

“你一开始跟我说，如果我是因为网上的?事生气了，来兴师问罪的?话所以，你也觉得我看到那个视频，应该生气。还有苏迩，大家都?这么觉得。但这两天，我一直在担心你真?的?跟我分手，所以，当我看到那个视频，看到我们?的?关系被曝光，那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开心。就好像，这样被大家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就坐实了，你就不能再轻易跟我分开了……

“所以你看，我们?是一样的?。”

陈澍只觉耳畔嗡的?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皎皎脸上带着笑，回望着他。片刻后?，陈澍凑近一点?，抬起一只手，轻轻捧住她脸颊，“……你说，你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