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京中安插了有人?”

他点了点头:“你和阿欢在京中我不放心。”

我冷笑一声:“不叫娘娘了?”

他垂了眼眸不吭声了,又道:“前两天有人送信到了我手上,说你去了清虚观,我这才追查到此。”

我叹了一口气,我们三个被数百高手追杀了一路,刀都在头上了,那人又刚好留了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温纪安恰恰好就找过来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呢。

这个背后的人要的就是我们与皇帝反目,我若反了就是中他们圈套,如今我就算没有反心,如今也会落个勾结大将谋反的重罪。

“接到信的时候就猜到是个圈套吧,为什么还是来了?周尧本就猜忌你我,这次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若是不反,我们都会小命不保,可是阿欢还在京中,我不可能弃他不顾。

他没说话,不用说我也猜到了,他要是不来,我的下场定然是个死,若让我逃了出去那这个主使之人刺杀皇后定也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只有将我灭了口才安全。

第115章 小和尚,我疼

温纪安又告诉我:“接到信时便去信让京里的人去接阿欢,加上你放在他身边的暗卫应该能保他逃出京城,若是顺利的话阿欢现在应该已经在去西境的路上了。”

我问他:“我躺了几天。”

“一天一夜了。”

我大惊,只怕我一出清虚观周尧便得到消息,他的人定然也在路上了,快马加鞭到这里三天也就够了。

我急的一侧身要坐起来,背上会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疼的我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急的按住了我:“别动!”

我顾不得这些,挣扎着扯着他的大袖:“走,我们回西境去!就现在!”

他急的拉下我的手:“你别急,别急,仔细伤口。”

他说已经晚了,我即便俯趴在床上,也能感觉后背一阵泅湿,伤口崩开的血顺着腰侧流进褥子里。

那一天我杀疯了,一心只想要护着清明谷雨两个丫头逃命,便强着一口气撑着,见到温纪安便散了。

床上都是血,温纪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慌乱:“你让我看看!”

可手刚碰到我的衣领,大概想到我的身份,便又猛的缩了回去,然后朝外头吼道:“叫大夫!”

刚才看顾我的妇人带着一个半大的少女进来了,温纪安急道:“伤口裂了,快点!”

他说完背过了身去。

这妇人扯开了我背上的衣服,又将罐子里的药粉往我的身上倒,落在肌肤的瞬间巨大的疼痛透过骨头往我的四肢百骸蔓延,疼的我脑子都模模糊糊。

我昔年在西境受过许多伤,多少次九死一生。我在长明殿跪的膝盖都伸不直,医女将我的骨头一点点的掰开,我都忍下了。

没有入京前,我金戈铁马,意气风发,凭你刀霜剑雨也莫想摧垮了我。

入了京后,我便是姜家唯一的倚仗,小阿欢的护身符,哪怕将我的骨肉拆了重造我都能忍下。

可我在透过缝隙只瞧见小和尚的那半截蜂腰,瞧见他修长的手臂垂下的青色大袖和袖下紧握的拳头,我觉得了我忍不了这个疼了,分明就一步之遥,可他始终不过来

我用尽了力气去够他,他离的太远了,我费尽了力气只摸他的一点衣袖,只一下又从指尖溜走了、

我听见那妇人按住了我的手,一边劝着我:“夫人你不能再乱动了,这是要命的呀。”

然后又说:“马上就好,夫人别哭啊。”

我想让她别瞎说,我堂堂的西境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掉眼泪呢,那都是汗,可我发不出声音。

我见小和尚猛的转过了身,握着双拳红着眼就那样怔怔的望着我,额上豆大的汗看似比我还要疼些。

去他娘的皇帝,去他娘的赵家,我什么都不管了。

我朝他伸出了手,费力跟他说:“小和……和……尚……我……疼……疼啊……”

他的身子颤了颤,一下跪在了我的床头,满是茧子手抚摸过我的面颊,低声说我阿嫄我在。

我用力贴近他的掌心,泪水打湿了他的掌心,那妇人急道:“伤口崩了,不能让夫人再哭了。”

他更慌张了,一会摸摸我的头发一会摸摸我的脸:“阿嫄,你忍一忍,好了我们就回西境去.我给你买糖葫芦,等阿欢来了,我们一起带小阿欢去草原策马,你说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第116章 我要他造反

他的安慰没能抚慰我身体的疼痛,却撕开了心里的疤,他不会懂我这一年的恐惧,我恐惧午夜的梦,我一句梦话温纪安就会没了命,我怕我一个不小心,阿欢就会没了命。

我怕被西境的温大将军抛弃了,那我和阿欢会横死在京城,我更怕小和尚变了心,不会再等我了。

现在我知道,我的小和尚还是还和从前一样,可我却已为人妇,我成了我仇人的女人,我又如何还能再够得着他。

那一夜我还是疼的昏死了过去,连着两天都还不能动弹,阿欢那头依旧没有消息传来,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阿欢已经落在周尧的手里。

京里暗卫传来了信,禁军右统领率了一万兵马出城了,名义是剿匪。

小和尚说:“这是冲我们来的。”

我当然知道,周尧治理大晋四年,先帝一朝的权贵功勋被他屠杀过半,没收的田地和资产不计其数,全部算做公田,新政推行时,他下令将这些公田低价租赁给了百姓,又有开荒退税政策,再加上迁往西夷安置的流民,就算还有匪患,也是成不了气候的地痞无赖。

我一直在忍,忍到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如今还想要我和阿欢的命,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

我告诉温纪安:“你带着清明谷雨速回西境,我留在此处等他们,回去你便点兵到此处跟我会合。”

我说这话心里没什么底气,一个处处慈悲为念的和尚,上了战场也是个儒将,他反对我杀俘虏,反对我用酷刑,反对我治理西境法度严苛,如今我还要他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