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根有点红,又问我:“有多好看?”

我认真想了想:“我之前觉得大白最好看,但现在,我觉得你最好看。”

他小时候是真的好看,就连我阿爹都说这大晋若论漂亮的娃娃我家阿嫄第一,那七皇子定然能排第二。

可现今我眼下的这人,这已经瘦的眼窝都要陷进去了,我长吁短叹说可惜你现在长残了。

他气的想咬我,可他没有力气。

晚上我睡在了偏殿,迷迷糊糊的听见他在唤我阿嫄。

陪夜的宫人说并没有人唤我,我不信,起来去看周尧,果真见他醒了,额头都是汗,正睁眼睛望着我的方向。

我问他:“陛下方才唤我了?”

他说没有,就是梦里喊了我一句。

左右也说没听见,我听了着实觉得新鲜,梦里喊我竟也能听着。

我接过内侍递来的热帕子替他擦拭身子,又给他换了衣衫,却见他心口贴身藏着一条帕子,是我绣了山鸡的那条,本来就丑的很,也不知道他怎么蹂躏它了,又旧又皱的更加不能看。

我要丢了,他拽着不肯,我说我还给你绣,下次给你绣凤凰,他说你绣不出来,别吹牛了。

狗东西,狗嘴里尽吐狗牙!

等将他安置妥当了,我想回去睡觉,他拉着我的手没松开,问我:“阿嫄能不能陪着朕着睡?”

“做的是噩梦?”

他轻轻嗯了一声,我没问他做什么梦,反正都没什么好的。

他又说:“阿嫄不在,朕睡不好。”

我说我睡觉踹人,他说他不怕。

可我怕,从前他可没少半夜被我踹下榻,他身子素来又娇贵,踹青了也是常有的事。这好不容易养活了不得又给我一脚踹没命了。

最后我只好又让人搬了一张榻,与他面对面的才算消停。

第二天议事时我便告知了各宫及满朝文武:皇帝醒了。

这朝中上下连带各宫都像过年似的,他再怎么冷落后宫妃嫔,大家也知道皇帝要是没了,她们连安身立命之所都不会有。

皇帝还很虚弱,朝臣想探望,但我怕他们一张嘴便是要说国事的让他劳心,便不准他们探望。

李美人来求见说:陛下病了,孩子说要去给父皇请个安,她觉得孩子该尽尽孝道。

三天后我允了后宫妃嫔们前去探望,周尧昏睡着的时候不需要人陪,这醒了一个人呆着难免觉得闷。

后宫美人这些时日也担惊受怕的,又都是他的老婆孩子,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况且我也想我忙的时候有孩子过来陪他解解闷。

如今后宫留下的这些妃嫔里就算是心里有些算计,却也还算是良善,在她们的心里,无论周尧待她们如何,他始终就是她们的夫君,只不过皇帝荒废后宫好几年,皇帝没了指望,她们如今争宠便争的是我的关注,我不免总要怜惜几分的。

第219章 您这回不会再走了吧

第一拨来的是有孩子的,我在江宸妃到来之前去了前殿议事,我想着有人陪着他说话解闷,我中午便也没有回承明殿,忙了一天,就在前殿用的午膳,下午还抽空去一趟兵部,回来的时候在西市的城墙下吃了一碗馄饨,竟不成想还碰见张随这厮。

这厮一见我很是痛心疾首的道:“陛下还在病中,您怎么抛下他独自出来厮混呢。”

我捏了捏酸疼的肩膀,没好气道:“我在替他办差,这厢才跑完腿路过这馄饨摊子,刚吃上一口你就来讨债了。”

他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去看看陛下,我都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然后又抱怨我:“您心怎么这般狠呢,竟诈死骗他,若不是阿越说您还活着,他怕是杀完赵家人便也命不久矣,到时候让您追悔莫及。”

我听着他絮絮叨叨的翻着旧账没应声,我刺周尧一刀的事瞒的极是隐秘,对外只说是赵家安插在宫里奸细干的,张随自然也不知情。

当然也不是我瞒下的,周尧伤了以后连续几天我都过的浑浑噩噩哪有心思管这些,待周尧稳定时我才想起来,那一夜在场的禁军扈从除了阿越兄妹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我问阿越这些人去哪儿了。

她只说陛下早前便留了旨意,要将这些人打发了。

弑君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是皇后也不例外,以周尧的心性,定是让阿越将这些人都杀了,若非我早早的将伺候朝阳宫的赵姑姑她们打发到外头,想来也是不能保全的,这狗东西不愧做皇帝的,处理这般狠厉果决且算无遗策,可他又不像是做皇帝的,为救我竟连他自己的性命都算进去了。

从前世人骂他的生母妖媚祸主,若这样论起来,我是不是也算是迷惑君王了?也难怪他从前会说,所幸你深明大义,若是像我母妃一般,只怕我也会随了我的父皇做个昏君,这话我从前不信的,从前他与我说过很多话我都是不信的,可如今细想起来却没有半句是骗我的,想来我很多时候也让他伤了心吧。

张随这厮絮叨完又叫了一碗馄饨,我吃完了给了老板一块碎银子:“不用找了。”

张随这厮在身后问我:“您这回不会再走了吧。”

我头也没回的朝他摆了摆手,我一天没有回承明殿了,着实有点记挂了,也不知道这狗东西今日见了这许多老婆孩子是不是过的挺热闹。

回到承明殿时天已经擦黑了,刚踏进了殿门口便见一个茶盏滚落在了我的脚下,地毯厚实没摔坏,服侍的宫人正要请罪,我无声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出声,拾起茶盏抬脚进了殿,便见周尧背靠在大迎枕上,又是那副乖厉模样, 不知在骂谁滚。

地毯消去我的脚步声,待我走的近了,张大监才瞧见我,明显有点慌张无措,一边朝我行礼一边看向周尧,像提醒他似的道:“娘娘回来了。”

我见周尧转过头,瞧见我的那一瞬间神色有些僵,转瞬身上的戾气便散了,朝我伸手,低低的唤我:“阿嫄过来。”

这淡定的像方才发火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220章 这狗东西,是想偷懒了?

我将茶盏丢给了伺候的人,撩袍在周尧身边坐下了,很是关切的问他:“怎么了,是谁惹陛下不高兴了?”

张大监忙陪笑道:“是奴婢手笨,打翻了茶盏,险些烫着陛下。”

这御前的人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早就不知道打发到哪个坟堆去了。

可我也懒得揭穿他,便捡了今日几个重要的政事与周尧说了,想让他拿主意,可他还没听完便不想听了,身子一歪竟躺我腿上了,还说:“阿嫄全权处置便是了,朕累的很,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