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我要回去,膝行到我跟前,红着眼我的脚边重重的叩首:“我们可以救,我们去劫法场定把她们带回来,求您走吧!皇帝狠毒乖张,您这般愚弄他,他定是会恨您入骨,绝不会饶过您的!”

他们一个个的跪地不起,求我离开。

“若是我走了,你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置她们吗,他会把她们凌迟了!你们去也不过是多送几条命而已!”

周尧从群狼环伺中坐稳了江山,一个踩着累累白骨上来的君王被我愚弄至此,我若是一走了之,被牵连的没有上万只怕也得成千,帝王一怒,血流成河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第199章 唯心上人早已面目全非

入了夜的京城像一个安静的怪兽,张着的血盆大口等着我。

我平生三愿,如今西境已安,英魂已安,唯心上人早已面目全非,走到了这一步,我也无所求亦无所愿了。

若说遗憾,怕也是有的,就只差一点就可以让周尧杀了他的生母,抚我这十三年日夜煎熬之痛,可如今周尧是不是比我更痛?

风雪仍在肆虐,满城空荡似无一人,唯有眼前宫门灯笼高挂亮如白昼,往常这个时辰,宫里该了下了钥了,可现在却宫门大敞,禁军列阵以待。

见我走近,那领头的抽出了利剑喝道:“什么人?”

我抬起头,他有几分犹豫,我走时前呼后拥锦衣华服,再入宫时只身一人,粗布麻衣,一顶斗笠,也难怪他认不出我。

我无声的递了腰牌,又解下了斗笠。

他的神色一震,然后左右皆是跪了下来,齐声喊着娘娘。

见我一人很是疑惑,便要护我入宫,我摆了摆手:"不必了!"

我瞧着他们的神色,大概是知道这宫里是有些不寻常,可却没有疑到我身上,真死也罢诈死也罢周尧都瞒的这样好。

一路畅通无阻,鉴于我以往的行事作风,我这大半夜独自归来竟也无人置喙,一直到我入了承明殿的宫门,

风雪下宫灯摇曳,阶前幽幽暗暗,冷的像是阎王殿,偌大的殿宇竟无一个守卫,承明殿大门敞开着,我见那人耷拉着脑袋坐在了门槛上,幽深巍峨的殿宇在他的身前投下的一片巨大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有风呼啸的穿过长廊,不时卷起了他的衣摆。

他的身侧内侍跪在地上带着哭腔不停的求他:“陛下进去等,娘娘一会就回来了,奴婢给您看着。”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缩那一片阴影里一动不动。

我在寒风里打了个冷战,心里疼的刺骨,又说不出的快意,原来他竟是这般的难受。

我往前走了两步,张大监抬起头朝我的方向望来,忽的站起身朝我跑来,待看清我斗笠下的面容,顿时跪在我脚边嚎啕大哭起来:“娘娘啊,您去哪儿了呀!”

那坐在门槛上的人缓缓抬起头,那张脸白的近乎透明无一丝血色的脸,眼眶深陷眉目一片死寂,听着张大监一声声哭喊着皇后,他紧紧蜷住了发紫的手指,有些茫然望着我,低低的问:“是阿嫄吗?”

我走近了,解下了的斗笠丢在了一边。

我低头瞧他,只觉他裹在大氅下的身子又轻又薄,那被风吹散的衣襟下嶙峋的骨骼清晰可见,仿佛一阵风就能将这副躯壳吹散了,不过才半个月,这副躯壳我都快不认识了。

我喊了一句:“周尧。”

他抬那双猩红的眼睛沉沉的望着我,忽的有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腰,一下将我扯了下来,冰冷的双手颤抖的划过我的脸,然后顺着脖子一直往下,然后又狠狠扯下我的后领,耳边是他剧烈的喘息声。

第200章 朕恨你

我被他死死的按住,他始终一言不发,转瞬便有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肩头,摸过那一排牙印,那是他咬下了,恨极了我的时候咬下的。

有一夜他喝多来寻我,我差点将美人送上他的榻,他怒极了下令将美人杀了,将我压在榻上发了狠咬下的,咬的竟然见了骨,太医说是留了疤了,他没有半点愧意还寒气森森的与我说:你身体有朕的印记了,这辈子你谁也别想!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再替他寻美人。

他枯瘦的手用力掐着我肩头,血红的眸子里翻腾着恨意:“姜嫄,你骗朕!”

他将我按进了怀里,分明这般虚弱,可力气大的似要捏碎了我的骨头,“什么天不假年,什么与朕相守,为朕生孩子,所有说的话都是在愚弄朕,每一步都在算计,姜嫄,朕恨你,恨死你了……”

他的怀里冰冷,耳边的呼吸却越发急促,忽的没了声息,我心中一惊,在他身子倒下前捞住了他,一低头,便见他紧闭着双眼,有血从嘴角慢慢渗了出来。

我心里慌极了,忙喝了张大监去叫太医。

他分明晕过去了,可手却仍旧拽着我大袖的手怎么也掰不开。

等太医诊过脉开了药,他神色郑重的与我道:“陛下这些年殚精竭虑伤了根本,也没怎么好好养过,这一次大悲大喜之下急火攻心,若再下去只怕……”

我冷笑一声:“只怕什么,说便是!”

他立刻跪了下来,叩首与我道:“求娘娘体恤陛下!”

这阵子太医几乎日夜不离周尧左右,如今看了我这一身装扮想来也是明白的。

我心烦意乱早没了耐心:“说人话!”

他闭眼大拜:“若再下去,只怕命不久矣,求娘娘宽陛下的心!”

我大怒道:“他自己死心眼与我有什么关系,滚!”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可这不怪我要怪就怪周尧,怪他投生在了赵妖妃的肚子,怪他为什么要争夺太子之位,怪他为什么非要娶我,如果不事他这般执着,我又怎么会家破人亡,分明是他将我逼到这般,可他们凭什么来指责我的不是?

我低头瞧着他的脸,竟有一股恶念,索性现在就宰了他算了,管他什么天下百姓呢,大家一起死便解脱了。

可他还拽着我的袖子,蜷的那样紧,蜷到手指都发白了,我怎么也扯不开,我怒从心起,一把扯下床头的剑。

张大监大惊失色,扑过拦在我跟前,急喊道:“娘娘,别!”

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一剑割断被周尧拽着的袖子。

我转身要走时,又被他抱住了腿,哭着求我:“奴婢知道娘娘要走这天下没有人拦得住的,只求娘娘可怜可怜陛下!”

我心口沉的像是压了一座大山,竟连踹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既然回来就不会走,你也不必将他说的这般可怜,等他清醒过来定是要大开杀戒的。”

清明谷雨还在大狱,报国寺除了大和尚他还抓了数十僧人,安置点和国公府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若是阿欢在,如今只怕也难逃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