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说楼满凤家里,魏桃就催促过他无数次。
只说沈荔,她?若要选择,必然是以自己?的?意志为绝对?主宰。
赐婚,光是这个赐字,恐怕都?要叫她?不乐意。更别提,她?如今显然对?李执没有额外的?男女之情。
因此,即便是赐婚圣旨下了,应该也不会得到几分好脸色。
不如说,可能会将人越推越远......
“......再说,要是嫁进宫里,难不成要把沈记和凌云阁全都?甩开了?”
楼满凤都?替他发愁:“你看我娘,虽说仍然是魏家家主,但做了北安侯夫人,就不能随时?下江南去了。”
“我舅舅倒没别的?心思,但只说我娘,她?难道不想去江南坐镇吗?”
楼满凤说着说着,声?音都?小下去:“只是不能而已。”
“沈姐姐要是进了宫,难道也要像你跟李小丸一样,只能时?不时?出一趟宫?”
李执苦笑。
父皇那天提起这事,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朕可择日为你们赐婚’而已。李执不是不能解这样的?态度,实则回望过去,他自己?在很多事情上?,也是以这样的?态度去看待、去处。
但沈荔......
不知为何,但李执很相信,如果他用如此的?态度对?待沈荔,那么他便寸步难进了。
见?他神色,楼满凤扁扁嘴,又挖空心思安慰:“既然这样,不若同我学一学,先将两人关?系拉近,以真?心换真?心”
“所谓互相体谅,也要有些底子在,才会让对?方心软不是?”
这大约是唯一的?办法,李执听得很认真?:“便是所谓动之以情?”
“那就要先有情可动啊。”楼满凤往桌上?一趴,软绵绵道,“沈姐姐怎的?、那般无情”
眼看都?要唱起来了,李执嘴角一动,好不容易要笑。
“可是,沈姐姐难道会因此让步吗?”
一直未曾开口,只是埋头吃菜的?李挽,忽然道:“为什么觉得,若是沈姐姐心仪一个人,就会为他让步许多呢?”
她?偏头想了想,轻松下了判断:“她?看上?去,实在不是这样的?性子。”
楼满凤一下子便唱不出来了。
李执一怔,像被?浇了一桶冷水,头脑也冷静下来。
是啊,她?怎么会让步呢。
而他,又为什么会一心想着,要沈荔让步呢?
*
冬天的?菜单陆续上?了也有七八天,一众客人也渐渐发现了其中的?变化。
菜色上?,倒不是最要紧的?,反而是吃法
“各吃各的?,倒更显得尊贵许多。”刘克是老客人了,一来便熟门熟路点好菜,“你就说这玉腌鱼......”
玉腌鱼是沈记冬天的?名菜,往日么,一大瓷碗端上?来,满满当?当?,看着确实喜人。如今却是每人一小份,小木碗装着,盖子严严实实扣在上?面。
等跑堂送到自己?面前,再掀开盖子,立刻就是一股诱人香气扑鼻而来。
且这小碗里的?摆盘,比大瓷碗里更加注重。虽然是腌好的?鱼块若是整只鱼,便只能用小鱼,反而不够肥美却拼成一整条的?形状,用玉石状的?萝卜四处拱卫起来。
光是造型上?,就比原先的?合餐制精细许多。
更不必说,为了照顾到每个客人的?口味,沈荔特意修订了原本的?调味。如原本这道菜放了不少胡椒粉的?,如今做成小份,且不说胡椒粉的?量要调整,对?某些确实受不了这味道的?客人,也要悉心照顾好。
于是又把调味品单独备出来,和什么都?不加的?玉腌鱼一起奉上?,客人自取就是。
刘克心中盘算,若说价钱,自然是点一份大碗菜更划算不说吃多少,反正?人人都?能沾一口。
但低头一看,这摆得清清爽爽,还有几分留白美感的?木碗,以及旁边配好的?三样调味品,再附上?一杯配餐酒......
倒也不觉得有多么不划算了......
大堂里吃得热火朝天,楼上?的?包厢自然也是如此。
沈记的?包厢供不应求,早就是京里好吃客颇为愤慨的?一大问题。但一栋楼也就这么高,两层已经是极限,三层便要去江南最富庶的?地方才能找到。
故而包厢的?数目也就咬死了这么多,能订到一间,几乎已经能证明是一个在京城很有能耐的?人。
很有能耐的?楼满凤,如此这般向自家娘亲卖乖。魏桃听得好笑,一个白眼轻飘飘甩给?他,并不接话,只往窗边一坐。
说来也叫人不可思议,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沈记的?包厢吃饭。
和沈荔相识算是很早了,魏桃想。那时?候赵琴叫人给?她?送了几盒子点心,仿佛是月饼,很快,又听说凤儿胡闹,随手给?出去几千两银子。
后来,又上?门提亲、两人合作,及笄宴、口脂坊,以及她?兄长递来的?消息,说是沈荔在南边也帮了凤儿不少忙......
魏桃轻轻一笑。若说她?想不想聘沈荔做儿媳,自然是想,想得不能再想。这样一个人选,能耐、大方、张弛有度、知进退,做人做事,真?诚又洒脱。
最要紧的?是......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魏桃慢慢说,“你也好,沈掌柜也好,越走?越高。娘却走?不动,只能在这里看着你们。”
楼满凤没察觉她?刚才走?神,笑嘻嘻的?,正?想打趣两句,忽然窗外一阵喧哗。他目光一落了下去,就再难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