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谢芙这时才把手放在那大大的肚子上,突然肚子就是一痛, “啊……”痛喊出声,她的身子弯了起来,心中的疼痛与肚子的痛疼交织在一起,她的呼痛声越来越大,眼中的泪流得越来越凶。
“阿芙?”冉溥第一次看到她生孩子的境况,那凄厉地叫声鼓荡在耳膜内,而那抓着他的玉手上的指甲更是深陷进他的肉中,他的心随着她每一次高声痛呼就揪紧一次,看着这样痛苦的妻子,本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但他的泪水就这样滴落下来。
“夫人,用力,再用力……”稳婆高声地道,她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轻使巧劲把孩子拖出来,“生了,夫人生了,是小郎君……可是惊喜没有一会儿,她抱着那一出生就哇哇大哭的孩子,朝退到屁风后的老大夫道:“不好,夫人的血水止不住……”
冉溥这时候感觉到那才刚暖过来的身休又泛着冷意,“你说什么?”表情凶狠地瞪着稳婆。
稳婆抱着那大声哭泣的小郎君,啜嚅着嘴唇道:“将军,夫人可能是产后大出血……现在赶紧让大夫进来看……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夫人这状况十有八九会要命的……”
“住嘴。”冉溥喝道,“你若诅咒夫人,我饶不过你。”忙紧了紧环着妻子的手,轻声叫了几句,可此时的谢芙却昏迷,听不到他的叫唤。“老大夫进来。”
外头的老大夫不敢怠慢赶紧进去,一番诊断后却道:“夫人的状况不好,稳婆,你快给夫人止血,将军,还需要一些特珠的名责药材给夫人吊气。”
“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单子,阿一,待会拿着单子先在府里找,若是府里没有,就发散人到洛阳城的各大医馆去找,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凑齐。”冉溥赶紧大声道,听到阿一应声后,这才再度低头看着那昏迷中的妻子,“阿芙,不要走,好吗?若你怨我气我,就起来骂我一顿,好吗?”看到她仍了无生气地躺着,心急痛苦之情萦绕心间。
“阿芙,你是不是在怨我才会这样?是我错了,不该瞒你……”冉溥惟有在她的耳边不断地道歉,没想到他自以为是的主张与休贴到头来会成为元凶,颤抖着声音一声声地求她原谅,只愿他的阿芙这回能原谅他的隐瞒。“阿芙……醒过来好吗?”
而此刻的谢芙却仍在昏迷当中,丈夫在耳边的痛苦祈求她都似听不见一般,双眼紧闭,只记得那锥心之痛一直围绕着她。
“阿芙?”
就在她处在迷茫的这一刻,突然听到这一声带着笑嘻嘻的声音,似孩童般的人从那遥远的地方朝她缓缓而来,看着她,笑道:“阿芙,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快起来,舅舅来了。”
谢芙听到这声戏谑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果然入眼的是那孩子心性般的舅舅,顿时惊喜地上前去抱着他道:“舅舅,真的是你?他们说你死了?果然是骗我她……舅舅仍活着……太好了……”泪水滴落在舅舅的胸前。
司马哀鼓着腮帮子看着她,“阿芙,是谁这么大胆诅咒朕?哼,朕要让他付出代价,傻阿芙,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你看,舅舅不是好好的。”司马哀在她的面前转了一困,讨好地看着她。
谢芙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太好了,阿芙以为永远也见不到舅舅了。”原来舅舅死了只不过是一场梦。
司马哀仍是那般笑嘻嘻地道:“阿芙果然好骗,那是朕让人骗你的,哈哈……”
谢芙斜睨了一眼舅舅脸上的得意之色,也跟着呵呵笑出来,这样真的很好,只愿舅舅可以一直这样笑下去。
“走,舅舅带你去斗蛐蛐。”司马哀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寝宫而去,一路上的景致快速的闪过,只有甥舅俩的笑声回荡在红柱子与灰墙之间,华丽的寝宫内只有两人斗蛐蛐时的笑声。
“舅舅,还是你厉害,这个大将军王又赢了。”谢芙笑道。
“呵呵,阿芙又输了……这是贤王叔给朕送来的。”司马哀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说完,看了看天色,“阿芙,你该回去了。”
“舅舅,我今天就住在宫中了,你让我回哪儿去?”谢芙抬脸不满地道。
“阿芙,有人在唤你。”司马哀突然一脸郑重地道。
“会有谁在唤我……”谢芙本想反驳,却突然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声音, “阿芙,醒醒……阿芙……别扔下我和孩子……,站了起来,抬头眺望那声音的来处,侧耳倾听着,表情略有些不解。
“阿芙,你快点回去吧,他在等你。”司马哀又一次提醒道。
“谁在等我?”谢芙下意识地道,突然头一痛,很多画面闪过,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在她的脑海里闪过,轻摇了摇头,溥郎,想到这个称呼,她就记起了一切,抬头却看到司马哀那欲要走远的身影,“舅舅,别走……”她抓着他的衣袖哀求道。
“傻阿芙,舅舅不是一直在你的心中吗?”司马哀揉着她的头顶,“我的阿芙又要为人母了,快回去吧,他和孩子们都在等着你……”
谢芙看到司马哀的身影慢慢地飘浮了起来,心中一痛,泪流满面地想要去抱着他,留下他,可却只见到他仍那样微笑着,催促着她快回去,“阿芙听话,快回去……”
“舅舅! ”谢芙从那昏迷中睁开眼来,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原来早已布满了泪水,抬起泪眼,只看到另一张同样热泪盈眶的面孔,伸手轻轻地抚上去,“溥郎……”
“阿芙,太好了,你醒过来了。”冉溥低头在她的额上一吻,拿着帕子给妻子抹去脸上的泪水。
谢芙这时候才感觉到口里苦苦的,汤妪正哭泣着拿汤药喂她,“郡主,再喝一口,陛下若见着郡主这样会难过的,老奴这心也是抽痛的。”
谢芙含下一口汤药,感觉到身休虚弱无比,乖乖地喝了几口汤药后,这才睡了过去。
冉溥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才感觉到背后的衣裳都湿了一大片,而那抱着谢芙的半边身子同样湿得可以滴出水来。“你们回去拿衣衫来给夫人人换上。”吩咐了一句,他轻放下妻子的头,准备起身,谁知半边身子居然麻木了,硬站起来,险险要摔跤。
“将军?”侍女们都惊呼了一声,更有甚者要上前搀扶。
冉溥摆摆手,微运功让血气运行,这时候才感觉到身休恢复了知觉,手脚不再冰冷而僵硬,突然看到那在屏风一角上露出来的几个小人头,遂强让自己带着一抹笑地道:“你们几个躲在这儿干什么?”
“老爹(爹、姨父),娘(姨母)没事吧?”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
冉溥招手让他们进来看看谢芙的状况,“已经没事了,你们在这儿也行,不过别吵着娘休息。”
几个孩子都乖巧地点点头,冉佳看了看那在强褓中的小弟弟,“这就是小弟弟吗?”
冉溥看了看几个小声议论小弟弟的孩子们,再看了看昏睡中的妻子,这才转身往外而去,刚刚妻子大出血时惊险的样子仍历历在目。看到老大夫在一旁等着,“还有什么事?”
“将军,这是夫人产后休养所需要的药材,还有就是夫人的身体至少在五年内都不适宜再生产。”老大夫一脸慎重地道。
谢芙已年近二十五了,一旦错过了这个生育期,往后再怀胎就困难了,况且年龄越大就越不适宜生产,老大夫这句话就已经是表示她今后都不适合再生孩子,只是话意较委婉一点而已,怕身为丈夫的男子会因此嫌弃不能再生的妻子。
冉溥怔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屏风后的几个小声叽喳的毛孩子及那刚出生的儿子,突然道:“我已经不打算再让她怀孩子了。”
老大夫一听这话同样愣了一下,果然还是嫌弃了,本来看到他在妻子生产中的表现让他心里颇为赞赏,所以他才把实话说出来,只是可怜了那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在他叹息哀惋的时候,听到男人的下一句话顿时下巴就惊讶了。
“我们有这几个孩子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生了。”冉溥望着昏睡中的妻子深情地道。真正的经历了她生产的危险,他就不打算再让妻子怀孕了,况且有儿有女,已经足够了,曾经梦想过儿女成群的,但是不想再冒失去她的危险。
建元二十三年春天的到来给洛阳添了不少的水气,谢芙把八个月大的儿子冉傲交给汤妪去照顾,看着那进来禀报的人道:“将军已经在军营里了? ”
“嗯,他让我回来请夫人过去。”
谢芙挥手示意他出去,转身到内室里换衣服准备出门,外头的天气因为雨水倒带了几分冰凉之意,阿静沉默着给她披上玉色披风。
乘上马车驶往军营,一路上众人都没有做声,自从上回知晓陛下已驾崩后,谢芙就沉默了许多,很少人能再见到她的笑脸。
谢芙撤起那一角的纱帘子,看着衡道两旁的景致,突然那争吵声传到耳里,看到那争吵的两拨人,这情景异常的相似,那时候还有阿攸在她身边做伴吧,眼神因而略微多了几分生气,但很快就恢复了那清冷之色,冷声朝外头的车夫道:“把马车驶过去吧。”
“诺。”马车夫在外应道。
谢芙连马车帘子也未掀,只是隔着一道纱帘看着外面的两拨人马,杨雄与钟将军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杨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