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起来现翻手册吧,”陈嘉予看了他一眼,然后动了动启动手柄:“慢车卡位。”
“飞行纵,”方皓回看他一眼,然后轻微地是笑了一下,说:“嗯,翻手册看规章什么的这我擅长。”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陈嘉予觉得心里面终于是松快一点了-800我最近两年飞得太多了,我一个人也能飞,你不要有负担,”他安慰了方皓一句,然后还是专心检查了纵面板,随后证实道:“检查。”
“嗯,这不是我陪你吗。有副驾驶才有真实的感觉。襟翼。”方皓又抬起眼睛,看了看模拟器里面环绕四周的夜幕下的机场。他们第一个起飞场景是用的首都机场,首都机场的跑道他也是烂熟于心,但他三年没上737的模拟器了,不禁也感叹系统更新之快,现在模拟做得太真了。陈嘉予在这里面试飞香港迫降,那感觉不就得跟当年一样。
“襟翼五度。”陈嘉予推了襟翼手柄,肯定道:“嗯,谢谢你今天。”
“不用谢。地面设备。”
陈嘉予这会儿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应道:“撤离。”
几分钟后,他带杆从模拟的首都机场,在夜幕下起飞了。
陈嘉予沉默地做着飞行作,方皓沉默地翻着手册,两个人的配合也算是顺利。唯一有一次出现问题,是执行一个换跑道迫降的项目的时候,方皓在FMC上面设置了新的跑道作为终点,可到了地方,自动驾驶却没有按照他输入的跑道开始下滑降落。
陈嘉予看着高度表,念到:“高度还是”
方皓有点懵:“自动驾驶……怎么不降高度啊?”他翻了翻手里面的快速检查单,然后皱了皱眉头:“这个手册里面没有。”
陈嘉予又看了他一眼。方皓也有点紧张,开始检查眼前的各种指示灯和仪表了。他把目光投到FMC的屏幕的时候,陈嘉予抬起右腿,轻轻踹了他凳子一下。
方皓意识到问题可能跟FMC有关:“我输错跑道了?不可能啊……”
陈嘉予这才开口说:“飞过头了,我们重飞五边吧。”
方皓:“……哦。”
等陈嘉予纵完飞机,回来开始作FMC,方皓才定睛一看,上面果然有一条“Routediscontinuity(航程不连续)”的提示错误的信息。
方皓没见过这个:“这什么意思?”
“你忘了取消之前航程的终点了,又输入10R跑道,现在里面有两个终点,所以FMC不知道到底飞哪儿,自动驾驶就不会降高度。”陈嘉予解释道。
他一边开飞机一边修电脑,最后都没用方皓怎么帮忙,重飞五边以后降落了。
两个人重复了一些简单的项目,就是他下午带王润泽练的那些,然后又开始练各种事故项目。从单发引擎失效迫降,发动机着火,到客舱失压,失速,迎角不一致,升降舵卡阻,再到无襟翼降落。
当然,还有416号在南中国海上的双引擎故障。陈嘉予纵飞机,方皓在旁边做检查单。这次,从第一个引擎失速的告警响起来那一刻开始,他每一次都没有一秒犹豫。
“二号引擎失速,确认。”这是方皓第三次念这个检查单,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步骤,可他没说过一个烦字。陈嘉予想练到天亮,他都陪他,哪怕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作。
“二号引擎油门杆。”
“慢车卡位。”
“二号引擎参数。”
“检查。”
“引擎主开关。”
“关。”
方皓在模拟中作为监控的飞行员,第三次拿起模拟的无线电,向ATC呼叫:“Mayday,mayday,.AirChina”这一次,他处在甚高频的另一端。
……
连着三次,陈嘉予以195节的速度把这架波音737稳稳降落在虚拟的香港国际机场。
那天晚上,回到家都一点多钟了,
【】
FMC(Flight-Management-Computer):飞行管理系统。
第63章间隙
那天以后,虽然方皓算是帮他解开了个心结,但是陈嘉予觉得,方皓还是没彻底原谅他。可能是自己对他的隐瞒在他看来实在是太伤人,好像原本平整的陆地骤然间拉出一道纵深的间隙来。以至于陈嘉予觉得,之后两周,他们也没能回到之前那种几乎亲密无间、互相依靠的状态。
有这种感觉的缘起大概是那周他两次跟方皓提前打招呼说晚上过去,方皓都说工作太累,让他改天再来。可陈嘉予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这两天赶上T20经济论坛开幕,20个国家首脑和工作人员的专机陆续在大兴降落,他自己进场的时候就赶上过一次。所以,起初他没说什么。他们虽然没怎么见面,但是每天短信照样发着,电话也照样打着。
这期间,陈嘉予听方皓说樊若兰和她两个姐妹要去韩国度假,还多了个心眼儿,跟方皓说帮樊若兰他们买票,用他那些四折票的福利。方皓本来推托,但是陈嘉予坚持,说他和爸妈也就去一次本,其他的不用白不用。方皓最后就松口,让他帮忙了。
他本来以为四折,陈嘉予说了个数,他就转账过去了。樊若兰和两位好姐妹坐的国航北京首都机场飞仁川机场的商务舱,两个姐妹这次不夸方晟杰了,也夸到了方皓的头上。他们从首都机场起飞的时候,樊若兰挺自豪地说:“没有我儿子指挥,这地面上一架飞机也飞不起来。”
想到这儿,樊若兰给方皓又拟了一条短信,说:“回去以后我请小陈吃顿饭谢谢他。”他们飞的国航,樊若兰不用方皓告诉,也猜到了这背后有陈嘉予打理。
方皓当时正坐在T3和周其琛聊天,他也动了个心思,问周其琛公司票和打折票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周其琛一解释,他才发现,四折票或者票只能家属用,他不知道陈嘉予怎么证明的和樊若兰一行三人是家属。即使这关过了,这些福利也只能用在候补票,得有位子的航班临飞两天去买才可以,比如当初周其琛给他搞到他飞的海航北京到上海的商务舱,就是因为起飞前一天都空着,才能直接给他。而樊若兰他们要去的是挺忙的航线,他如今回想起来,陈嘉予办这件事之前,是确凿问过他一句:“非要11号的吗?”他才意识到,很可能是因为那个航班很满,若等到飞之前两天,估计早就没有票可买了,所以是陈嘉予自己掏的腰包,没有什么四折票,也就是九折优惠而已。
方皓发现以后挺无语的,就跟陈嘉予说,你弄不了就说弄不了呗,让我妈他们自己买票去。
陈嘉予是字典里是不会说“不行”的那种人,他许诺了的事情,不方便也要给办到,这是他做人的信誉,也是为什么从来没人在外面说过他坏话或者风凉话,从来都是说不完的好话。可具体到这件事上,方皓又觉得他又破费了。
陈嘉予喜欢在他身上花钱这件事,确实是个毛病。可方皓仔细一想,他似乎是在用金钱换取一种安全感。比如生那个贵重的咖啡机,换取独一份的感情,那时候他们还没把话挑明。或者之后给他动辄上万块钱的表,大概是去本他没能陪自己过节和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的一种愧疚。可方皓想要的其实不是豪掷千金,而是相互信任,是相互陪伴,是高质量的共处时间。从小到大,樊若兰教给他过,钱可以少,但关心不能少。
可这话,直说就驳了他的好意。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陈嘉予促膝长谈,但他们俩之间别扭的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地来。
第二周的时候,陈嘉予从广州白云飞回来,进场的时候申请了一下降落17左,被方皓一句“17左有活动,先不要申请”给驳回来了。陈嘉予当时当然是乖乖听指令没再说什么,然后按原计划落01跑道。在T1接上方皓回他们家的时候,他就琢磨着要不要提这件事。
最后,是方皓看气氛沉默,先开口了:“今天T20专机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