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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好女有些恍惚地走出刑堂,也许是外边的阳光太刺眼了,竟然照得他眼角泛起了泪花。

“小伙子……等等啊……”

萧好女回头,莫阿奶拄着拐慢吞吞地追了上来,老人家行动缓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给他,“不管你走不走,这都是要结给你的工钱。”她拍拍他胳膊,目光慈祥,“以后啊,抬头做人,本分做事,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小伙,你给我做的鞋子,舒服啊!”

莫阿奶拐杖点点自己脚下的鞋,叮嘱完,又慢吞吞地走远了。

萧好女拿着钱袋子,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不久后,他和其他刑满释放的龙虎帮小弟聚在一起,众人正商量着离开朝歌厚要做什么,看见他,连忙凑过来,说道:“老大,可算回来了,这趟出去,咱们一定要一雪前耻,去找陈家算账……”

小弟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什么!你不走了!”

小弟们痛心疾首,“老大,我们都不计较你叫萧好女了!你怎么可以背叛我们龙虎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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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一时刻,小宅内,马弘宣俯身朝着迟一悬一拜。

迟一悬略感意外,“怎么?来请罪?”

马弘宣却道:“不,今日一切,皆按照东家定下的规矩裁定,我自认无罪。”

迟一悬:“不后悔?”

马弘宣其实没有自己面上那么镇定,听东家这么一问,心情更加忐忑了,然而他回忆起刑堂上的画面时,他还是摇头,坚定道:“不后悔。”

“好!”迟一悬平常不夸人,这一回难得夸了他一句,“你做得不错。”

在马弘宣控制不住露出笑容时,他道:“去收拾一下,叫上莫铃兰,跟我出一趟门。去凤城。”

第59章 黑历史啊

马弘宣略一思索,便明白东家是为了朝廷的事才前往凤城。东家时常会离开,这还是头一回点人带上,马弘宣想到自己是其中一个,便感到无限欢喜。

他脸上满是笑容,朝着东家又作了一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闲话般说起了一件趣事。

“城北还未建起玉龙台时,就有许多野鸟在那儿捡草籽虫子吃。”

从前这片荒漠上只有一处水源,在八十里外,还并不是一年四季都有水,夏季最热的时候只有浅浅一层,因此自从朝歌有了灵脉,成为这片荒漠上的绿洲,便有不少动物朝着朝歌迁徙,城墙挡得住野兽虫子,挡不住飞鸟。

而结界并不禁止不入品的飞鸟进入,因此就有许多野鸟落入了朝歌内的大片空旷地带。这些野鸟原本怕人,见有人来就展翅飞走,但有了玉龙台后,它们仿佛也感受到了玉龙台与别处不同的充沛灵气,开始大片大片落在玉龙台上,怎么赶也赶不走,落下的鸟粪一大堆。

于是这些野鸟就成了轩辕卫操练新兵的靶子,用它们练习骑射效果倍增,射落下来的野鸟就成了当晚轩辕卫的加餐,郭千山还送过来几道用野鸟做的菜肴和汤,迟一悬一一尝过,滋味鲜美,可惜比起灵兽肉还是差了点。

事情本来就这么结束了,可也不知是不是受玉龙台灵气滋润,那群野鸟中竟然有一只成了黄级妖物,有了首领,那群不知名野鸟就更凶悍了,他们竟然专挑郭千山头顶拉屎,每次郭千山出门都得带伞,要不然就是满头鸟粪。

它们似乎认为只要解决了郭千山这个轩辕卫的领头,它们就能赶走其他人类占领玉龙台了。

于是郭千山每天不是洗头洗衣裳就是洗雨伞。

马弘宣说起这个,眼中的笑意更多了,迟一悬听着也乐呵,这个事情命器给他说过,当时他还看过郭千山赶鸟的直播,乐得他多吃了一桶零食。

“郭大哥洗得多了,还说他如今钻研出了洗衣裳洗伞的心得,哪天我们洗不干净就去找他取经。”

迟一悬还以为马弘宣就是来跟他说趣事的,正入迷呢,就听马弘宣话锋一转提起了卢文星。

“郭大哥自己都不在意了,还因此练出了射术,文星听说了此事,却很替他愤愤不平,天天提着扫帚跟着郭大哥出去,哪只鸟敢飞过来,卢文星就挥过去一扫帚,他在刑堂一下值,就立刻过去找郭大哥,把他从玉龙台那片地方接出来,有他守着,郭大哥总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刑堂事少,文星抽空还跟天佑一块弄了些毒,想要毒死那只领头的,谁知这时候,郭大哥竟然和那只鸟首领和谈了。也不知他们怎么谈的,那群鸟不再往郭大哥头上作乱,也不再在玉龙台上干扰轩辕卫练兵,郭大哥则在玉龙台的马场上圈出一块地供它们栖息……东家,下一次集议的时候,也许您就能听见郭大哥汇报咱们朝歌又多一处养殖场了。”

迟一悬一想,还真是,郭千山真是打什么养什么,以前带头去打玄甲虫,就搞了个玄甲虫养殖场,后来带头去猎青纹龟,又在朝歌立弄了个青纹龟养殖场,现在又搞出野鸟养殖场。

他生出了兴趣,“卢文星和万天佑不是弄了毒?然后呢?”

马弘宣道:“文星和天佑见此,自然就放弃了下毒,文星还去外面刨了几棵树回来种下,让鸟儿有地方筑巢。得知那鸟首领与郭大哥相处得越发好,他还去饭堂拎了点吃的回来喂它。”

马弘宣眼中盈满了笑意,“其实文星还是孩子心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对认定的自己人是掏心掏肺的好,姐妹兄弟间没有讨厌他的,如碧和蕙兰这些姐妹来癸水了,他都会惦记着给煮碗……”

“停!”迟一悬红着耳根赶忙打住,“不必说了。”

马弘宣立刻噤声,有些忐忑道:“东家……打算如何安排文星?”

马弘宣情知自己不该过问,可他养气功夫不到家,还是没忍住问上一句。

虽然朝歌如今内部的权责不分明,有些事务谁空闲了都可以去帮上一把,但他今天越过卢文星去判那个案子,已经算是逾越,可东家既然夸了他,想必对文星会有另一番处置。

马弘宣纵使自认判得没错,但想到卢文星有可能会从那个位置上被撸下来,再想到自己厚着脸皮在东家这儿求情,他心里就很羞愧,因这点义气,不为公,而为私,他觉得自己在此事上不能完全摈弃私情,对不住东家的栽培。

若是东家因此认为他德行有瑕疵,这趟凤城之行不带上他,那他……他……

马弘宣犹豫片刻,还是不后悔。

听完马弘宣的话,迟一悬停顿片刻,却没有回答他的询问,而是对他道:“明日就出发去凤城,你先回去收拾行李,别忘了知会莫铃兰。”

马弘宣心里微微一重,行礼告退。

人走后,迟一悬倒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来晃去,就听命器道:【您似乎并不为此烦恼。】

迟一悬无所谓道:“有什么好烦恼的,我又不是头一回当老板了,只不过是员工出了点错,这有什么,机器都会出错呢!”

马弘宣预料的不错,这朝歌内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迟一悬的眼睛,就算他忙得没空巡视领地,也会有命器提醒他,今天刑堂里的闹剧,他自然一清二楚。

“马弘宣说得不错,卢文星为人不坏,在家人朋友中,甚至可说得上是极好的人。他要真是秉性不端,也不能和大家打成一片。早就给人排挤出去了。”但并不是说好人就没有缺陷了。卢文星这人爱憎分明,是优点也是缺点。

迟一悬缓缓道:“今天刑堂那一出,其实是好事,早早就暴露出了卢文星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