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再过四五日吧。”注视着闺女动作的秦氏莞颜而笑,为棉苗之事都瘦了一圈,这孩子的心真重。

可惜这份喜悦没维持两日,第三日下午就开始变天,寒潮来了。

第31章 冰雹

自棉籽破壳出芽后,除了紧随而来的清明节和中午去隔壁吃中饭, 钟月几乎没怎么出院门, 一直在家里守着棉棚。

为了给明年继续培苗提供参考, 她将整个育棉过程用碳化了的烧火棍记录下来,包括天气、温度、日照时间等。

“娘,起风了,今天早点盖油布吧?”刚跨出她奶奶家的过道门槛, 钟月便对秦氏说。上午已开始刮风, 而且渐有增大的迹象。

““嗯,估摸要变天了。””秦氏抬头望一眼隐隐约约的日晕圈,面旁现出几丝愁容。

往年这个时候天气突然变冷不是没有过,这也是谷雨节气后再种棉的重要原因。

“变天?很冷吗?”不会真被小杜氏的乌鸦嘴说中吧, 万一下桃花雪,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棉苗能挺过去吗?

“嗯,瞧这样子得冷两天。”原本打算下田的秦氏决定留在家里, 以防风力过大掀翻竹棚, 闺女一个人在家看顾不了。

“那……那咋办, 要不把火炉子放进去暖棚?像温房一样?”

说完, 钟月也觉得她这个法子可以实施, 到时把暖棚露个缝,保证新鲜空气进出,因为无论是种苗呼吸还是炭火燃烧离开氧气可不行。

“这个法子好, 月儿比娘聪明, 娘都没想出来!”经女儿提醒, 秦氏眼前一亮。

对啊,宦官大户人家的温房不就是烧炭火来种稀罕的蔬果吗,而且这股冷气顶多持续三五日,家里柴禾够用。

秦氏不仅因得到解决问题的法子高兴,同时也为拥有如此机灵的闺女欣慰不已。

……

“月儿,去把柴房里两条绳子拿过来!”

傍晚时分,天空浊黄,秦氏见蒙在油布棚上的草毡子有两三片被吹落在地。

油布也唔唔作响,生怕大风把整个竹棚给刮塌了,慌忙跑上前检查竹竿是否牢固。

正在烧火的钟月听见她娘急喊声,晓得是棉棚出了问题,赶紧跑出来查看。

还好,棚子没塌只是草毡子滑下来,当初搭建时她们特意将竹竿深入土里的一端绑在尖木上做了加固。

而且弯棚中轴还有三根依次排列的承重木桩,如果风力不是特别大,扛过去应该没问题。

钟月遵照秦氏交代,找到绳子小跑送给她:“用绳子揽草毡吗?”

“嗯,不系住还会吹掉,在这拉住绳头,娘到那边把绳子栓住。”秦氏把手里的麻绳越过棚子横抛过去,而后绳头交给钟月道。

钟月想说把家里被褥摊上两条,转念一想竹竿的承重量有限,被子与草毡一起或许会倒塌,遂作罢。

母女两人一起用绳子缚稳草毡子,打算吃过晚饭看天气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放入火炉。

“外面啥响声,呼啦啦的?”堂屋吃饭的钟月忽听外面沙沙作响,同风声不一样,灯火昏暗,连带视野也模糊不清。

“约莫下盐粒子了。”说话间,秦氏已放下碗筷朝门外走去。

出了廊檐,如盐粒般的冰霰密密麻麻砸在头上脸上,心揪了下喃喃低语道:“天说变就变。”

不幸中的万幸是冰盐粒个头不大,否则正处抽穗期的小麦要遭大殃。

紧跟而出的钟月脸被冰粒咂得微痛,惊呼:“下冰雹了!”

伸开手掌瞬间落上凉冰冰的小颗粒,心头焦急,慌忙望向转身要回房的秦氏。

“娘,要弄火炉子吗?”都下了冰雹,再不人工升温,好不容易冒头的棉苗估计要被冻死。

“嗯,娘这就拎进去。”

火炉已经提前点好,为怕夜晚烧木柴麻烦,秦氏将腊月没使完的木炭给用上了。

“棚子太矮,娘进不去,让月儿放吧。”油布棚只一米过点高,她们俩至今还没在蒙着油布时呆过里面,钟月觉得若她娘猫腰钻进去,会非常难受,自己个子矮只需微微弯着腰即可。

“黑咕隆咚的,烫着你咋办,娘弯着腰没事。”秦氏想也没想的摇头拒绝,没等钟月反驳,步入厅堂把火炉拎了出来,先往前走一步。

钟月见其坚持不让,无奈跟在赶紧跑房里拿把伞小心翼翼地护着油灯,帮她照亮,还好冰雹下的虽急风却几乎停下来了,才十灯火没被吹灭。

“里面暖不暖?”待钟月亦步亦趋地挪到跟前,秦氏已将密封油布的尘土扒开,谨慎地掀起个小口,迅速地将火炉推进去,紧接着自己也探身偎入其中。

钟月怕她娘闷气,立即把油灯放在地上,让棚子露出空隙。

“一点都不冷。”秦氏准备将火炉挪到中间位置,没想到棚中比外面暖和多了,再加上有火炉散发热气,棉芽没啥问题。

想着外面还在下盐粒子,扭头朝钟月说:“月儿,快回屋,别冻病了。等棚子热了娘就出去。”

钟月稍作犹豫,应了声:“那油灯给你留这了,要不要我拿棉袄?”

“不用,待会要出汗了。”

……

原本打算穿着衣裳躺床上小憩的钟月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猛然醒来,发现床上没人,她娘竟然还未回屋,顿时吓得她一身冷汗,脑海中第一反应不会煤气中毒了吧。

趿拉着鞋子迎着摇曳的火光跑向棚子,声音暗哑呼喊:“娘!娘!”

“这孩子,咋还没睡,娘就出来了。”秦氏想等炭火烧得差不多后再出来封棚,以免支不了一会就熄。

“快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两人相依为命这么久了,钟月对秦氏的感情发物内心,此刻见其无事,砰砰跳的心口才慢慢回归正常。

“还以为什么?瞎胡想,你没长大,娘咋舍得走。”蹲坐在垄沟里的秦氏一边说一边往外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