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摸着自己的辫子笑嘻嘻道:“俺自己编的,好看啊,以前在村里,谁结婚都找俺编辫子。”

温婉点点头,又道:“以后我也找你编。”

李花高兴的哎了声,忽然想起家里炉子上还烧着热水,她一拍大腿,“俺回家去提茶壶了啊,走了。”

温婉看着李花欢快离去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院门被李花随手带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她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李花这姑娘虽然口无遮拦,但心眼不坏,就是太容易钻牛角尖。

温婉摇头,转身往屋里走。她刚拿起桌上的素描本,院门又被敲响了。

“又忘了什么温婉一边说一边去开门,话到一半却卡在了喉咙里。

站在门外的不是李花,而是苏何和唐欢欢。两人神色紧张,苏何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温婉惊讶地睁大眼睛。

唐欢欢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进去说。”

温婉连忙侧身让两人进屋。苏何最后一个进来,顺手把院门反锁了。这个动作让温婉心头一紧,情况看来很严重。

“到底怎么了?”温婉给两人倒了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杯子。

苏何一口气喝干水,抹了把嘴:“那批制造出来的器械,准星有问题。”

唐欢欢接过话头,声音发颤,“黄玫改了关键参数,现在生产出来的样品在连续射击后会出偏差,二十米外准度下降30%。”

温婉设计的传动结构原本能保证在极端条件下仍保持稳定,但前提是公差必须控制在0.05毫米以内。如果参数被随意改动确实会出现问题。

“测试数据呢?”温婉道。

苏何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叠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今早的测试记录,张教授让我偷偷抄了一份。”

温婉接过纸张,数据清晰地显示,在连续射击三十发后,准星偏移量达到了惊人的1.7毫米。这意味着在实战中,子弹可能会偏离目标要害,造成致命失误。

“军工厂那边怎么说?”温婉抬头问道。

“他们以为是材料问题。”唐欢欢咬着下唇,“已经暂停生产。”

“温婉,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唐欢欢临走前紧紧抓住温婉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黄玫他们估计会来找你,说不定还会”

“还会给我扣帽子?”温婉苦笑一声,接过话头,“说我因为怀恨在心,故意在图纸上留了漏洞?”

苏何沉重地点头,他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温婉送走两人后,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八月的阳光依然炽热,晒得她后颈发烫。一只蚂蚁顺着她的布鞋爬上来,她轻轻抖落,突然有了主意。

“装死。”温婉喃喃自语,“对,就装死。”

她快步进屋,翻出厉战去年用过的体温计,在热水杯口晃了晃,看着水银柱攀升到39度才满意地取出。接着是化妆她在两颊拍上些胭脂,制造出病态潮红的假象,又用湿毛巾把刘海打湿几缕贴在额头上。

做完这些,温婉躺到床上,拉过薄被盖到胸口,顺手把准备好的体温计放在床头显眼处。刚布置妥当,院门就被敲响了。

“温婉同志在家吗?”赵立新故作温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温婉憋出一串虚弱的咳嗽,才细声细气地应道:“谁呀?门没锁?

门被推开,赵立新和黄玫一前一后进来,手里果然拎着一网兜东西,最上面是瓶显眼的麦乳精。

“哎哟,这是怎么了?”黄玫一进屋就夸张地惊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脸色这么差?”

温婉半闭着眼睛,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可能是……感冒了,咳咳。”

赵立新站在床尾,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床头体温计上。他伸手拿起来看了看,眉头微皱:“39度2,烧得不轻啊。”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黄玫作势要起身,眼睛却不住地往书桌方向瞟。

温婉装作没察觉,又咳了两声:“不用刚吃过药,想睡会儿。”

“是这样。”赵立新清了清嗓子,直接切入主题,“所里那批新枪出了点小问题,想请你去看看。毕竟原始设计是你做的。”

温婉心里冷笑,偷我图纸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个态度,她面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什么问题呀,咳咳,我离开这么久了”

“就是准星有点小偏差。”黄玫插嘴道,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饭菜色,“你当初设计时是不是漏考虑了材料热胀冷缩?”

这话说得太露骨,连赵立新都瞪了她一眼。温婉藏在被子下的手攥紧了床单,面上却只是虚弱地摇头:“我记不清了,现在头晕得厉害。”

“温婉同志。”赵立新向前一步,声音压低但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可是国家重点军工项目,出了问题谁都担待不起。你虽然辞职了,但作为设计者也有责任协助排查。”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温婉刻意制造的沉重呼吸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赵立新脸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照得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不定。

“赵副主任,你们也知道的,我是非科班出身,那图纸要不是给黄玫,在我手上就是废纸。”温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我怕是去不了了,咳咳咳,万一是肺炎传染给大家。”

黄玫立刻后退两步,下意识捂住口鼻。赵立新也皱起眉头,不着痕迹地往门口挪了挪。

“那你先休息。”赵立新最终妥协,“等好些了务必来所里一趟,这是政治任务。”

温婉从被窝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麦乳精留下吧。”

黄玫明显想反对,但赵立新已经把那网兜放在了床头柜上:“好好养病,我们改天再来。”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院门关上,温婉又等了五分钟才猛地掀开被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拿过那瓶麦乳精,嘲讽地笑了笑,这点小恩小惠就想让她背黑锅?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夕阳西沉时,厉战回来了。他刚跨进院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今天有人来过?”

温婉正在炒菜,头也不回:“鼻子真灵,赵立新和黄玫来了。”

厉战把军帽往衣架上一挂,大步走到厨房门口:“他们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