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蕙见窦炤出来,还想进去继续给观沅上药,却听他吩咐观海:“立刻带她走。”
木蕙慌了?:“不上药了?吗?她身上,还有另一只手都还没涂完,这样下去会更严重的。”
窦炤瞟她一眼,眼神极为凌厉:“你是想她罚得?更重一些吗?”
木蕙还想说话,被观海扯了?一下,大声道:“是,这就带她走。”
木蕙却跪了?下去:“二爷,你不能这么对?观沅,别人污蔑她不信她也?就罢了?,可二爷你是她侍奉了?十年?的主子啊,她是什么样的人爷还不清楚吗?怎么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关起来?”
窦炤自嘲地冷笑:“是啊,十年?,何尝不是对?我的讽刺呢?t?好在,她也?就是个奴婢,罚一罚,等知道痛了?,自然还会乖乖回到我身边,你急什么?”
他瞪一眼木蕙,甩甩袖子往前走了。
观海朝满面苍白的木蕙摇摇头,叫人进去带上观沅。
离开的时候,观沅还朝木蕙挥着?手,安慰她:“木蕙别担心,我很快就出来了?,别哭啊!”
木蕙反而哭得更厉害。
五七被关在一间阴暗地牢里,四周墙壁由冰冷青石砌成,缝隙间不时渗出水珠。地牢顶部高?悬着?几盏油灯,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四周,却更衬托出这里的阴森与压抑。
观沅被扔进来时,便藉由这点?光亮,看见他被粗壮的铁链紧紧绑在刑柱上,手指上有几根竹签,身上全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衣衫破碎,裸露在外的肌肤血肉模糊,渗出的鲜血与汗水混杂在一起,沿着?他的身体缓缓滴落在冰冷地面上。
他紧紧闭着?眼睛,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想是在受刑时咬破嘴唇留下的。
虽然观沅此?刻的样子并不比他好多?少,可看见这样的他,她还是觉得?很难过。
这是被她害的吗?是的吧!
可他要伤害二爷啊,他怎么能伤害二爷呢?
“五七?”她轻轻唤他。
五七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观沅简直不敢相信:“你怎么在这里?”
又看见她满身的血污,不禁瞪大了?眼睛:“窦炤对?你用?刑了??简直禽兽不如,他怎么下得?去手?你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观沅却笑了?笑,嘴唇惨白,笑得?难看,却是真心实意地笑着?:“不是二爷,是老太太误会我做了?坏事,二爷他不会这样待我。”
五七冷哼:“那也?是他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将你关来这里,你一个女孩子,如何撑得?住?”
观沅摇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知道,我们二爷最敬重老太太,从来老太太说什么他都照做的,可今日老太太本来要将我打死,是二爷主动?揽了?罪责,这才只将我打了?板子,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不能怪他。”
“而?且他信任我,”观沅眼睛亮亮的,“只要他肯信我,就是被打死了?,也?是值得?的。”
五七真是恨其不争:“我看你满脑子都是你家二爷二爷,他都将你弄成这样关进牢里,还叫做得?好?明天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要替他数钱?”
突然又想起陆存舟,“啊,你都已经在替人数钱了?!”
观沅皱眉:“什么意思?数什么钱?”
五七气得?内伤,还得?忍着?不能说,只好咬牙道:“急什么,很快就知道了?,到时候你的好二爷,好哥哥,可有得?你高?兴的。”
观沅听出他说的反话,不高?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二爷?我哥哥又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
五七本想随便敷衍她几句,可之?前一直强忍着?的痛,这会儿因说话放松没忍住,痛得?他闷哼起来。
观沅最怕痛了?,之?前拶刑的时候她就痛得?想死,以至于?打板子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只手擦过药几乎不怎么疼了?,还剩一只手也?能忍一忍。
所以看见五七手指上还插着?竹签,不自觉便代入了?他的痛感?,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她本想问要不要帮忙把?那竹签给拔掉,可想一想,她现在一双手根本没法用?力,只得?软声道:“你别怕,不要想着?疼就不疼了?。”
可五七还是咬着?牙,疼得?冷汗直冒。
观沅鼻子发酸,又轻声道:“你以后不杀二爷了?好不好?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可我也?不想你这么疼,如果你答应不杀他,我就求求二爷放了?你,他说不定愿意。”
五七一边痛得?哼,一边呵呵笑起来:“你做梦呢,我进了?这里就不打算活着?出去,若真怕我疼,不如给我一刀,让我死得?痛快些更好。”
因说了?话,全身上下各处的痛都一齐涌过来,他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些。
观沅实在不忍听不忍看,带着?哭腔道:“我,我唱歌给你听吧,听着?歌也?会疼得?好一些,我试过,是真的。”
她说着?也?不等他回答,蜷缩在角落,抱住自己的腿,开始轻轻哼唱。
那是一曲完全听不清歌词的小调,只觉得?旋律悠扬而?委婉,听起来又带着?淡淡的哀伤,让人不由得?想起模模糊糊的童年?故乡,那夏日喧嚣的鸣蝉,冬日温馨的炉火,还有母亲温柔的抚摸……观沅的歌声里,仿佛藏着?那些已经逝去却永远镌刻在心底的时光。
歌声很轻很轻,悠悠地如蛛丝般在地牢回荡,与微弱的油灯光芒交织在一起,为这个阴森的空间描摹出一点?梦幻的色彩。
五七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疼痛似乎也?因这歌声而?得?到了?片刻缓解。他努力集中精神,不让自己的注意力被疼痛完全占据,而?是尝试着?跟随观歌声,飘向那遥远而?宁静的地方。
“唔……这歌,真难听。”等观沅停下时,五七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意。
观沅却并不生气他这么说,叹气道:“是啊,我都忘了?它唱的是什么,怎么会好听呢?可我也?不会唱别的,你就勉强听着?吧!”
五七笑了?起来,不忍心再逗她:“骗你的傻子,好听,我喜欢,这是哪里的歌?”
观沅这才露出笑脸:“是我家乡的歌呀,在岭南一个小镇上,大家都会唱这个,我偷偷跟隔壁婶婶学的。”
“为什么要跟别人学?你娘不教你吗?”
观沅目露迷茫:“我不知道,可能那时候太小了?,好些事情都记不清楚,想多?了?还头疼。总之?这个歌我还记得?,我疼的时候就爱偷偷唱给自己听。”
五七苦笑:“看来咱们是一样的……算了?不提这些,你能再给我多?唱几遍吗?好像真疼得?好一些。”
观沅笑眯眯点?头:“好,你爱听多?少遍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