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同事放下刀叉,显然对闫宽所求一点也不惊讶。

他想了想,遗憾地摇了摇头:“宽子,我当然知道你的能力,以你的能力别说做个程序员,就是做我的职位也是可以的,但...现在行业实在不景气,又有那么多企业恶意竞争,像我们这种小企业能生存都是困难,哪里还会扩充人员啊。”

“再说了,”同事又喝了一口红酒,皱眉咂了下舌,“再说你宽子哪能看上我们这种小公司,以你的能力就应该去北上广深发展,去世界500强,那里才是你的舞台。”

同事话中的嘲讽之意太过明显,让闫宽微微一怔,这同事原来和他关系不错,这人现今总监的职务还是闫宽帮忙牵线促成的,没想到如今时过境迁,竟搬出了这付嘴脸。

人间冷暖,一品自知。

看来此次必是无功而返了。

闫宽不是初入社会,这种境遇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他迅速收起有些错愕的表情,点点头笑了起来,随便开了几句玩笑,便闷头吃起面前的牛排。

边吃边心疼这一餐饭钱,算算大概能吃一百多碗小伙计的担担面。

不知是同事觉得尴尬,还是不愿与闫宽共处,找了个借口匆匆走了。

闫宽将他送到餐厅外,正午明媚的阳光照过来,晃得他心中一片冰凉。

当他返回餐桌的时候,见服务员正在收拾残羹,他顿时急了:“哎,没吃完呢,收什么收?”

这种西餐厅的服务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围着白围裙带着白手套,就觉得比一般饭店的服务员高出一等,自然也是有些脾气的。那女孩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离席了吗,自然我们就认为你已经吃完了,再说...也没剩什么了,一个大男人,你至于吗?”然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声,“吃不起就别吃啊。”

闫宽看着被倒进餐食筐中的大半块牛排和一整份意面十分心疼,他本就心里不痛快,又遇到这么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便有些怒意翻滚。

只是他向来不喜欢为难女人,忍耐再三丢下了一句:“我记得你们这里只有结了账,客人离席之后才能收拾桌子的,可我现在还没结账,你就收了餐食,这便是你的工作失误,你的举动是不是意味着我这餐不用结账了?”看到女服务员瞬间慌乱的神情,闫宽摆了摆手,“算了,把红酒打包吧,账单给我。”

入夜,闫宽拎着红酒拐入餐馆所在的胡同。

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慢慢变短。当影子再次变成最短,闫宽靠在路灯杆上点燃了烟。

这里并不是一个好的休息地,头上有无数驱光的飞蛾环绕,振翅的飞蛾在地上留下凌乱的残影,脚下不知被多少狗圈了地盘,泛着淡淡的尿骚味儿。

可闫宽此时心中却生出一点羡慕,飞蛾还有光明可追逐,狗儿也可画地围城,只有自己没有根,没有归宿,亦没有奔头。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知自己想要什么?被时间推着浑浑噩噩的向前,每天让老家各种理由要钱的电话催得像个没头的苍蝇,从来都是忙在现下,不曾抬头看看前方。

闫宽吞下了最后一口烟,慢慢地直起身子,继续往餐馆走去。

刚要拿钥匙开门,门竟然从里面开了。

小伙计从门里探出笑脸,叫了一声“哥你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闫宽进屋将红酒放在桌上。

“今天有一桌客人压桌,快十一点才走。”

“大强和嫂子回去了?”

“嗯,他们先走的,我留下来等客人。”小伙计将围裙往腰上一系,“哥,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做。”

闫宽看着活蹦乱跳的小伙计心情好了点,他随手脱下西服:“拿点花生米就行,咱俩把那瓶红酒喝了。”

“红酒?”小伙计两步窜到桌子前将酒拿了起来,“啤的,白的,我都喝过,还真没喝过红酒。这么好的酒,怎么也得配点高档菜。哥,你等着,我做一个菜。”

闫宽看小伙计挺有兴致,就随他去折腾了。他回到杂物间将西服平整地挂起来,又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出来后就闻到香味了。

“做了什么?”闫宽靠在厨房的门口懒懒地问道。

“切了点猪肉,干煸一下。”小伙计将孜然洒在了锅里,爆出浓厚的香味,又颠了两下就出了锅。

两个人拿了两个白酒杯,倒上了红酒。

谢景天急不可耐地端起杯子,靠着杯壁滋溜了一口。

酒刚入了口他就皱起鼻子:“怎么这么酸啊!”

闫宽哈哈大笑,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干红就这味儿,有点酸。”

“不好喝。”谢景天放下酒杯,抓了几颗花生米仍在嘴里。

“我刚一开始喝也喝不惯,就往里兑雪碧,后来被同事笑话了,才硬着头皮喝,后来喝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兑雪碧好喝吗?”谢景天眼睛亮亮的。

“好喝。”

小伙计跳了起来:“哥你等会,我去买雪碧。”

“欸~”闫宽的话还没出口,谢景天已经窜出了门。

闫宽喝了一口酒笑道:“怎么像个没成年的狗子,听风就是雨的。”

第5章 创可贴

谢景天回来的很快,开了雪碧往杯里兑。兑完自己的还想给闫宽兑,闫宽忙拦了下来:“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倒是喝不惯兑雪碧的了。”

谢景天眨了眨眼睛,嘟囔了一句:“哥你可真奇怪,原来觉得不好的现在怎么还习惯了?”

闫宽忽然愣住了。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觉得不好的,不对的,不习惯的,看不惯的,现在都觉得正常了?就连今天中午让曾经受过自己恩惠的同事冷言冷语的奚落,他都没有觉得对方有多少过错,因为社会就是如此,向来攀高踩低、趋炎附势,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而他自己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闫宽喝了一口酒,将手放在小伙计的头上重重地揉搓:“你个傻小子,这么傻你家人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出来打工。”

谢景天偏头躲开了闫宽的蹂躏,他俯下身子又吸溜了一口酒,吧唧了两下嘴才弯起眼睛笑了:“我才不傻,我机灵着呢,老板经常骂我,说我心眼子多,偷学他的手艺。”

“你不是学徒吗?还需要偷艺?”闫宽可有可无的与小伙计聊着天。

谢景天屁股在凳子上扭了两下才小声地说了句:“我不是学徒,就是帮厨,切墩、码盘、打扫卫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