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少说那没用的吧，”局长不耐烦地说道，“我让你妹妹去叫你的时候，情况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说说你认为邹泳明是幕后黑手的依据。”

“是……”叶子枫咽了口唾沫，然后接着说道，“今天上午那两个抢劫颜夕银行的人，是他店里的店员……”

“就凭手底下的店员抢银行，他邹泳明作为老板就一定有问题？那要是哪天公安出了一个坏警察，是不是全部公安都是坏人，都得脱衣服走人？”局长反问道。

“还有谢法富身上的伤，他的衣服上有三种鞋印，鞋码分别是39码、40码和42码，李林刚才的报告上说，除了39码的鞋外，其余的两种鞋码都对应那两个人各自穿的鞋，而且，他们抢劫时穿的鞋上，都提取到了谢法富的血……另外，邹泳明穿的鞋就是39码，虽然灵珊没从他的鞋子上提取到任何血迹，但我觉得……”

局长已经彻底无语了.“你觉得！你觉得的就是真理了？你以为你算哪根葱？！那好，公平起见，按照你的想法，我也来个‘我觉得’！我觉得你这就是在强词夺理、强人所难、屈打成招！人家穿39码的鞋做错了什么？犯法了吗？全市就他邹泳明穿39码的鞋是吗？！实话告诉你，我也穿39码的鞋！你那什么眼神？赶紧给我收回去！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脱下来给你看看，然后你也把我抓起来打一顿吧！”说到最后，局长已经气得笑了出来。

“可是，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那么多案子，几乎都跟邹泳明有关！”叶子枫自知理亏，但他却还有些不服气，“郭磊案，邹泳明间接为罗佳敏提供了杀人凶器！赖厚华案，赖厚华死前杀的人恰好跟邹泳明闹过矛盾；再到今天的刘景勋案，现在还躺在icu里生死未卜的代晶，还有被刘景勋绑架的龙宏宇又跟邹泳明多少有点牵扯！这些人，全都是在奇妙者任职的，而且邹泳明又恰好与它不和……”

“说完了吗？”

“……”叶子枫点了点头。

“好啊，那现在就换我来说说吧，叶大队长，看看你的这些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局长提高了音量，他伸出手在叶子枫的胸膛上狠狠戳了几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现在是法制社会，讲的是‘重证据，轻口供’，这个道理我不说你也知道。刚刚你说的这些，在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证据呢？你有吗？！

“人证，好，我们先抛开这三件案子的凶手都死了这件事，但人死了，他生前的社会关系和社交圈子，以现在的技术手段会查不到吗？他们和邹泳明的社交圈子几乎就没有任何交集，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到任何他们有可能认识的证据，你觉得这可能吗？

“物证方面，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比我更懂，什么指纹、毛发、dna，查到什么证据了吗？也没有！

“口供，听你的人说，这些案子里，邹泳明提供的信息都和当时的监控录像、查到的消息全部对得上，包括没有作案时间这一条！

“是，现在邹泳明确实跟奇妙者不和。但是跟奇妙者不和的，全世界就他一个邹泳明是吗？！这样说起来，我跟它也不和，它当时说好的开会员能免广告，结果我都开到包年会员了，它还是给我开弹窗广告！还是有擦边嫌疑的！你是不是也得把我抓起来啊？！至于恨那些受害者的人，恐怕大有人在吧？”

局长一番劈头盖脸的话下来，让叶子枫顿感无地自容，是啊，这一系列的案件中，目前关于邹泳明是幕后黑手的结论，全都有些浮于表面，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又或许是自己的“好运气”用完了？

“子枫啊，”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严厉，局长缓和了一下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从来都不相信巧合的人，也正是因为你这个倔脾气，当年的那起地下传销案和连环奸杀案的真相才得以浮出水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过分钻牛角尖，迟早要出问题？或许这些案件真的就是现在查到的那么简单呢？又或者说，这些案件的背后确实有一个幕后黑手，但不是邹泳明，而是另有其人呢？也许他是用了什么手法，让邹泳明无形中充当了你眼中的嫌疑人呢？”

“局长，我……”叶子枫无言以对，的确，这些案件很可能真相就是如此，又或者邹泳明很可能是被真正的幕后黑手利用，这两种可能自己不是没想过。前者刚刚已经说过，自己是个不相信所谓巧合的人；至于后者，自己当时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给扼杀了……至于为什么，也许是自己平时宅在家看书太久，沉浸在了书的世界不能自拔，以至于做出的行为越来越“出格”。

“你不用说了，”局长冲他摇了摇头，然后严肃地宣布道.“叶子枫队长，鉴于你今天的查案过程中，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对被传唤人采用刑讯逼供和暴力手段，严重损害了我市公安人民公仆的形象，所以我在此宣布.撤销你刑警队长的职务……”

“是！”叶子枫啪地挺直了腰板，像喊口号那样一本正经说道.“局长，我叶子枫是犯了错误的人，甘愿脱衣服走人……”

“我的话说完了吗？你就那么着急想撂挑子走人？”局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说撤你的职而已，没说让你走人！再说了，今天早晨颜夕银行的这起案件肯定还没结束，不查个水落石出就走的话，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子枫吗？”

“对对对，局长说得最有道理了，嘿嘿……”叶子枫听出了局长话里的潜台词，连忙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您是最疼我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60章 X特勤组

“行了行了，”局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说话还没个正经样子，难怪你现在连个对象都还没有……”

“这句话一个多月前朱师姐也跟我说过……”叶子枫仍没当回事儿，“我是个以事业为重的人，等哪天不再需要警察了，我马上就办这件事儿。”

“那幸好你们家兄弟姐妹有三个，”局长毫不客气地反击道，“不然你们老叶家的香火可能都续不上了，我听说去年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他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那我不就更能专注于警察事业了，您说对不？”

“你这话说的，概括起来就四个字.臭不要脸！”

“您这话不对呀，当年您可是说过的，就算我一年不洗澡，在您眼里我都是最香的那个……”

“我没闲工夫听你在这儿跟我说冷笑话了，”局长自知说不过他，要论死皮赖脸的本事，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下，自己还真不是对手，于是只能赶紧结束了有点跑偏的话题，接着正色说道.“待会儿我会在大家面前宣布，针对颜夕银行的抢劫案，正式成立专案组，由我来担任组长，你手下的人也全部作为骨干成员参与进来各司其职，至于你，对外就说你是作为戴罪立功的成员吧。另外，你再去通知档案科和武警队，就说X特勤组需要他们。”

“真的？”听到最后一句话，叶子枫也不再嘻嘻哈哈了，他眼睛一亮，“您是说……”

这么做，表面上看，叶子枫是被停职撤出这个案子了，但实际上，他还能用另一个外界不为人知的X特勤组组长身份，继续正大光明地跟进案件，而这个过程不会有任何外人知道的。

“虽然你的推论站不住脚，不过好歹还说对了一点，这个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还涉及到你那位师姐……”

“我这就去！”说着，叶子枫就要抬腿往外跑。

“回来！”局长叫住了他，“忘了刚才你打人的事情了？记得去给人道个歉，认个错，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后面的工作不好做。”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嗯……那你怎么还不走？”

“局长，我……我特别想抱您一个，然后再好好亲一口……”

“赶紧给我滚！”

“哎。”

这孩子，没个正形……叶子枫离开后，局长坐回了办公椅上，无奈地笑了笑。

这一路走来，可以说，自己是看着叶子枫一步步成长的，当年这孩子曾经让自己喜爱得不得了，对于他，自己可以说是将毕生所学和经验倾囊相授了，唯一的不好，就是他有时候太喜欢钻牛角尖了，虽然因此破的案件不少，但是接到的投诉意见也几乎与之一样多……要是他能再沉稳点，不那么喜欢钻牛角尖的话，自己过几年退休的时候，这个局长的位子肯定是留给他的。

不过，这也急不来，慢慢来吧，反正离退休还有一段日子呢。

公安局门口，叶子枫送邹泳明离开的一幕，正好被躲在暗处的一双眼睛捕捉到了。

“他离开公安局了，那个警察好像还跟他赔礼道歉呢。”

“马上按大哥说的，执行最后的计划！你那边怎么样？”

“牌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挂牌了。”

“好，我这就去接大哥，我们老地方见。”

将邹泳明送走后，叶子枫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档案科，将正在埋头处理档案资料的李堃媚叫了出来，不等她问，只是简单说了一句“X特勤组需要你，会议室集合”之后就急匆匆赶往会议室了，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李堃媚愣在原地。

至于徐勇，他今天早上已经让刘鸿宇去叫过了，幸亏现在他人还没走，否则又得辛苦过来一趟。

在去往会议室的路上，叶子枫突然想到，要不要把狄光皓师兄和朱玉婷师姐也叫来？毕竟这个案子里，现场出现了朱玉婷师姐的照片，狄师兄作为一个护妻狂魔，肯定说什么也会跟着来的。于是，他走进了洗手间，想偷摸着打过去，但当他掏出手机后，内心却陷入了一番挣扎，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那次，师姐离开时表达的态度很明确，她只想做一个远离案件、教书育人的平凡教师和母亲。